绿茶 茶语微笑
周未，省美术馆看画展的时候，正对着一幅水墨山水画端详，突然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爸爸，这幅画如果卖出去可不可以买一套房子？”我转过头去，看到身边站着一对父子，那孩子大概十岁左右，父亲三十多岁的样子。
父子俩都看着眼前的巨幅山水画，山水画的右下角是画的作者简介。男孩正在往那里看，他说，爸爸，怎么没有标价？
那个父亲怎么回答的，我已经忘了，但那个孩子发问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在一幅画面前，一个初谙人世的孩子，首先想到的是它值多少钱，并且用房子来直接作为参照物进行比对，真的让我有点惊讶。
但随之我也释然了，想必在此前的时间里，孩子的父亲、母亲曾经不止一次地对他讲过，房子多么贵，买房多么难。是的，现在，房子已然成为一个财富单位，比货币更坚挺。想必他们也对孩子讲过，艺术是无价的，但是艺术品是有价的。你看，现在艺术品投资很火，一幅名字字画多么值钱。
久而久之，在孩子的心里就有了这样的联想，一幅画可否买一幢房子。
我突然想起相似的一幕：
2004年的春节前，我带女儿去上海玩，那天去逛城隍庙，看过一些小商品之后，无意间进了一家高大上的珠宝公司，然后看到了很多天价翡翠。那时我们刚好赶在房价飞涨前贷款买了一套房，那段时间里，那套房理所当然成为我们家的焦点话题，女儿已上小学，学过数学的她当然看得懂那些美伦美奂的珠宝上的标价，于是，在看了一只天价手镯的标价之后，女儿脱口而出，妈妈，这根手镯都可以抵我们的一套新房子啊。
是的，我们那套房三十多万，那只手镯标价是40万，在价格上，这根手镯已然超过那套小房子。我买得起那套小房子，但是，买不起眼前的这根翡翠镯子。
当年我的女儿，还有眼前的这个孩子，他们对于钱的概念，对于商品的价格，便是在这样的对比中得出来的，至于一幢房子的价值，一只手镯的价值，以及一幅画的价值，则需要他们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慢慢地体会。
价值由物质的本质决定，但价格由市场供需关系，价格并不能完全代表价值。就像一杯水对于沙漠中将要渴死的人来说，价值无量，但当它在城市的超市货架上，它的价格也就是二块五或者三块八。
一幢房子对于一个且无安身之处的人来说，是殿堂庙宇。为求得一房，他努力工作，向银行贷款按揭，宁为房奴，把健康和自由一并预支。但是，我也在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闲置的别墅，门口贴着一两年甚至三四年的物业费欠缴通知，它们的价值也许仅仅是房主对于它将来可能升值带来的财富预期，以及由此而生的满足感。
我们大多数人既不是无房户，也不是住别墅的人，只是在这个城市里幸运地有了自己的房子的安居者。但是房子仍然会成为我们谈话的焦点——哪个同事家又买了一套房，某个同学有几套房，某某拆二代有十几套房，某贪官在全国各地有几十套房……而孩子也接受了这样的信息，房子很贵，房子很重要，买房子是人人热衷但又慎之又慎的事情，房子已成为当下人们最具体直观的财富单位。
然后，突然有一天，当他们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字画，比如玉石手镯，它们那么轻巧，却是那么值钱时，他们就惊讶，啊，竟然比房子还贵。
这就是现实。
想起一个字，一个虽然不常用，但是却常见，而且每次看到都会在心里顿一下的字：鬻。去查了字典，音yu，卖的意思，常见的组合是鬻画为生、鬻文为生，以及卖官鬻爵。
这个字很有意思，上面是一个粥字，下面是一个鬲。
粥，我当然知道，一种食物。鬲，音li，古代的一种炊具。等米下炊是一种窘迫，粥在鬲中，便心中安然。在古代人看来，粥是最重要的，有一碗粥就能活下去，于是古人以之作生存的象征，再延伸，所有为了生存而作的种种买卖便围绕着粥做文章，有一天，智者便造出了这样的一个字，以粥在鬲上，作为卖的意思。
当然，这只是我的私人解读，也许并非如此。
再让我任性地联想一下，从国情民意来看，古人所渴求的是粥，今人渴求的是房，房子已成为财富的象征、挣钱的动力、安全感的基石，把这个鬻字中的粥字换为房字，可能才是更合乎当下，才是与时俱进的汉字演化吧。
PS：
就在本周末的调解中，夏律师说他的朋友从外地来汉看房，但是都被告知，卖光了。
王老师也讲了他和夫人闲来去逛街道口一高端楼盘的售楼部，售楼小姐也是很霸气地告诉他们，不用看，都卖光了。
还有微信上各种有关楼市的新闻、消息，比如上海8月26日的上海房产交易中心由于成交火爆而系统瘫患。
……
已经火了十年了，还能火多久？
当泡沫破灭，浪潮退去，谁在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