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丽丽
张家口是个盛产土豆的地方,到了冬季,缺少新鲜的蔬菜,土豆粉条成为每家过年必备的食物,记得小时候,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动手制作粉条。
压粉条首先要选择好的粉面。家里种土豆多的,就会挑拣好的、大个儿的土豆储存起来,把小个儿的或被铲过的土豆磨成土豆粉面,用来做粉条。家里没种地的,就打听哪的新粉面好,早早买来留着压粉条。于是,母亲每年都会在新粉面下来的时候,提前备下几十斤粉面,等着腊月里压粉条。
我的老家是一团平房小院,正屋里外两间房,里间放了床和组合柜等家什,外间应母亲的要求砌了土炕,炕边垒了灶台,灶火跟炕洞相连,冬天的时候既能做饭,又能烧炕取暖,两全其美。大锅炒菜做饭、蒸馒头都很方便,用来压粉条自然也不在话下。每年进入腊月后,父母会找一个好天气,准备压粉条。
母亲总是一大早就把准备好的粉芡,先用小盆盛粉芡加入热水勾芡,然后加入生粉面像和面一样和起来,反复揉成面团,放在一边醒面待用。在和面的过程中要加入适量的白矾。白矾加入多少量,一般是根据经验判断的,白矾量加的太多或太少,直接影响粉条的口感,否则做出来的粉条就会发苦或者不筋道。
在母亲和面的同时,父亲将大锅盛满水,然后一边往灶膛里填上碳,一边打开吹风机,火苗顿时旺起来,很快一大锅水就热气腾腾了。
一切准备就绪了,把从奶奶家搬来的饸饹床,横放在灶台上,横架在大锅上。母亲把粉面团揪成大长剂子,搓成圆柱状的面条,塞进压床中间带眼儿的圆形空腔里。然后运用杠杆原理,父亲使劲用力压长杠,带动中间木心活塞向下挤压面团,一根根白色的粉条就从空腔底部的孔眼里均匀地下到煮沸的锅里去,待到整个活塞压下去,就用筷子或刀麻利的从下方截断。等水烧滚了,一边用筷子搅,一边加冷水,滚过两次,透亮的粉条就漂在水面上了。母亲就用大笊篱把粉条捞出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凉水桶里,过一遍凉水。接着再将过水的粉条捞出来,盘成椭圆形的团,整齐的码放在箅子上。最后,父亲将盛满粉条的篦子拿到院子里晾,土豆粉条就做好了。一整套工序下来,要一大晌时间,父母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屋里屋外,我们就围着大人来回看,帮着拿东西,打下手,屋子里面热气腾腾的。
由于天气冷,箅子上的粉条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不到半天时间,热气散去,新做的粉条就冷却冻成一坨了。母亲说,粉条冻不住,水分流水,就会变酥,吃起来不筋道了。
每次压完粉条后,都像完成了一件“大工程”。父母虽然很累,但是收拾停当后,就会将剩余的碎粉条捞进小盆里,放点盐,倒上酱油醋,淋点香油,切点葱花凉拌,我们都争着捧着小碗盛了吃起来了,味道很鲜美。母亲总会留点芡粉为我们冲粉面糊糊。她把芡粉放进小碗里,先加入温开水,用筷子迅速搅拌匀,然后用开水冲,再加入白糖或红糖,黏糊糊,甜丝丝的粉糊糊就做好了,像我们现在的藕粉一般,晶莹透明。小孩子们,用小勺一口口放进嘴里,最后把碗边上挂的糊都舔干净,还会意犹未尽的舔着黏糊糊的嘴唇。
除此之外,粉条除了炖、煮、烩外,还能炸着吃。这也成为小时候的一种小零食了。炸粉条,类似于现在的炸薯条。每年母亲在炸年糕后,趁着锅里的油,会抓来一小把干粉条,掰成小段放进油锅中炸。粉条经过煎炸,迅速膨胀起来,变得白白胖胖的。在炸的过程中一定要勤翻动,注意不要炸糊了。捞出来放进嘴里一咬,嘎嘣脆,喜欢甜食的还可以蘸糖吃。别看这小零食,可是我们小时候过年时才吃到的美味呢。
现在,人们条件好了,过年也不用再储备那么多东西了,过年期间超市也不会关门,各种生鲜、蔬菜、水果因有尽有,随时可以买到现粉,大家也不会再费劲去压粉条了。再或者想自己做,可以买个简易的手动饸饹压面机,小巧方便,操作简单,现吃现做,吃多少,做多少。但是,对于这种儿时的压粉条的场景,还真是挺让人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