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赵宪宇
柳永,
柳三变。
一个男人,
一个杰出的男人。
但对国家来说,
他不能做成栋梁。
对女人来说,
他不能做成好丈夫。
对男人来说,
他不能做成好朋友。
为什么?
他不思为国建功立业。
不像苏轼:
早生华发依然一樽还酹江月。
不像陆游:
到死还在想着王师北定中原。
不像辛弃疾:
即使夜晚也气吞万里,挑灯看剑。
甚至也不像李清照:
身处闺房也有不肯过江的豪迈。
柳永,
他不慕功名,
面对科举考试,
他的才华足以考到顶级的名次,
但他却说那是浮名。
并高呼: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连皇帝也被他吓得一趔趄,
直接从皇榜上把他的名字划去。
在他所有词章里,
怎么没有半句的豪迈,
没有一语的建功立业。
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
尽是儿女情长。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全是英雄气短。
有三秋桂子,
十里荷花,
满眼的才子佳人。
烟花巷陌,
依约丹青屏障,
浑身的风花雪月。
那个女士敢把你作为丈夫?
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
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
美人在前,却叫人家先睡。
请问柳先生,
你将到哪里。
原来,
昨宵里恁和衣睡,
今宵里又恁和衣睡,
你究竟是为何那般?
原来,
今夜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你究竟是酒鬼,
还是情鬼?
一个第二天早晨醒来,
还不知道自己睡在哪里的男人,
谁个女人敢一生相托,
谁家姑娘敢以身相许。
三变,
你写遍无数的歌妓楼馆:
画鼓喧街,兰灯满市,
风传银箭,露叆金茎。
你似乎有无数的女性朋友:
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
你能不能像李白:
哪怕一个汪伦,
哪怕一个崔颢。
你能不能像苏轼:
哪怕一个佛印,
哪怕一个章敦。
可是找遍你的词章,
居然没有一个要好的男人。
确实,
衣食住行都不靠谱,
也绝非是做朋友的首选。
他的朋友,
都在玉楼里:
玉楼深处,有个人相忆。
都在彩云间:
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都在衾枕处:
前欢已去,离愁一枕。
都在凭栏处:
一场消黯,永日无言。
柳郎,
你总要想想家乡吧,
看看人家贺知章,
少小离家老大仍然要回。
瞧瞧人家岑参,
马上相逢无纸笔,
依然传语报平安。
再看看你吧,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怎么搞着搞着,
本来是思乡的,
怎么又跑到了佳人的怀抱,
完全冲淡了应有的高大主题。
酒力渐浓春思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凭如此笔力,
不信你写不好考试作文。
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
有这样才气,
不信你写不出大江东去。
可是你,
三句离不开潇湘,
三步离不开烟波,
你不能做优秀的丈夫,
又不能做靠谱的朋友,
既没有乡情,
也没有官运。
难道你一无是处,
难道你一文不名。
但,
在历史的长河里,
在诗坛的海洋里,
在揭示人类情感的真谛里,
在面对人间功名的真相里,
你也许是:
一个不可替代者,
一个不可逾越者,
一个不可复制者,
一个不可后来者。
柳永,
由诗的精华,
成为了人的精灵。
他也许不配做任何其他,
但他只要配做一个永远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