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超群,笔名:赵群。
矿长和他的妻子
夜班九点,矿长金大光在井下信号室惊异地接到一个电话:"窑估佬,你不要家了,孩子总要吧?!"
"乱弹琴!既不说清楚,也不听我解释就摔话筒了,难道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他不敢往下多想,脑子里只蹦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今天是全矿向国庆节献礼定下的"高产日"',必须产煤300车.他猛地放下话筒,快步冲向采煤工作面,操起电钻就向煤壁捅去!
这时,巷道里发出了采煤队长猛子的叫声:"矿长哥,我们黑兄黑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姑娘不愿嫁,你倒艳福好,是嫂子来电想你了吗?" 转眼,猛子来到了他的背后,来抢夺他手中的电钻.许多小伙子也附和着:"金矿长,快升井吧!"
金大光感动了:"弟兄们,莫瞎猜,没屁事,快动手干吧, 献礼任务光荣而又艰巨啊!" 顿时,电钻声,铁镐声、刨煤声汇成一片;溜子哗哗,煤浪翻滚......
恍惚中的她,被蹬蹬的脚步声惊醒了.开灯一看,果然是他!她颓唐地倒在沙发上,嘟嘟着嘴巴,瞧他脚上是一双长靴,沾满了煤屑,工装上也是一样,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显然是用草纸擦了擦留下的痕迹. 是的,他一下班就喊司机开车送他回到县城的家。
" 丹妮 ,是孩子病了吗?电话催得那么急?"同时扑向床边,抱起孩子端祥.
"这个......你自己最清楚,他患的是缺爸症!" 她拼命地压抑着怒火,装出悠闲的样子,上排牙咬了咬下嘴唇,又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要你带孩子搬到矿上去住,你又不去,尽生糊涂气......."金大光把孩子轻轻地放回床上,拉了拉被角盖好.他见她不搭理,木然地往地上一坐,往事象电影镜头一样在他眼幕上闪过一一
那是在两年多前,在那个下着小雪粒的"约会日", 白色的网罩住了她那俏丽的身影,她顶着小红伞纹丝不动,恰似一朵孤单的荷莲."丹妮,有劳你苦等了,因为......"他一溜小跑冲上前,跺跺脚,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
"要你解释个鬼!"她怆然地摇了摇头,合拢着双手捧着嘴说:讲心里话,你值得敬佩,但不值得爱,趁早分手,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沉默,难堪而又痛苦的沉默! 金光感到自己巳掉进了一张网中,黑色的小伞从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足足有一袋烟的工夫,他才艰难地竖起头.因为,他想到了日夜在深深的地层下劳作的工友,还有那钢水奔泻的高炉、穿山过江的火车、气笛高吭的轮船......."分就分吧!......"
是鬼神差使她嘛,他刚转身走几步,她就哭着向他扑上来,把头垂到他的肩上.......
想到此,金光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嘴里吹出她最喜欢的《十五的月亮》,一边换衣洗澡....... 然后,他俏俏地钻进了被窝:"睡吧!" 眼里流出她熟悉的温柔.她仍没动弹,象个木呆子.他惊凝地说:"你原本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变成犟牛了?"她还是一声不吭.他望着她,眼里闪着灼人的光焰.这光焰叫她的防线开始崩溃了.她哭泣起来:"我要的是丈夫!丈夫!而不是年头年尾难见几面的屁矿长......"金大光先是 一愣,继而呵呵一笑,无可奈何地叹了几声气,疲倦地合上了眼皮.不一会儿,便打呼噜了!
丹妮失神地望着墙上那张结婚照:他的长脸瘦削,眉毛又长又黑,双眼的瞳孔里流出忧郁,而那高高的鼻、嘴角的笑,却变成了一股永不弯曲的力,显出那锲而不舍、永不言败的霸气!……难道他做错了么?不呀! 我为什么要这样愚蠢地作弄他呢?!他多么需要理解和支持呀,一股难以名状的愧悔推着她,又向他的怀中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