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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亚瑟·萨维尔勋爵的罪行》:路径不明的波折

时间:2020-10-18 16:43:24    来源:

作者:程庸

亚瑟·萨维尔勋爵的手伸到手相学家的面前,手相学家看了片刻,立刻五官挪位,脸色大变。这是一种渲染,是作家惯用的伎俩,试图吸引你进入小说。就如饭店门口热情周到媚眼闪耀的招待小姐,引诱你跨进一步,接下来,你就不由自主地跟随旋转。应该说有手相学家、星相学家出现在故事里,故事往往会有自己的主张,不会任意听从作者主观鼠标的任意摆布,而是沿着自身的路径展开。勋爵反复追问,手相学家才缓缓地说他将面临谋杀案,近期内有一位远亲要死去。主人公顿时迷茫,我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这样啊。勋爵在自己身上找不到答案,在手相学家那儿同样找不到理由,这是一个没有路径的点击。之后主人公顿生邪念我必须在最近就实行谋杀,不能让这个凶兆影响我的婚事。于是在陈旧的文件箱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与自己有关联的并十分合适的对象,那就是一个老太太、正患胃病的远亲。主人公按自己的路径设置,去拜访了她,给了她一个小小的银糖盒,里面埋伏了一颗琥珀色的带着毒性泡沫的药丸,以充当胃药。过了几天,老太太果然死了,而且谁也没有怀疑这是谋杀。轻装上阵的勋爵与未婚妻来料理后事,未婚妻无意中见到了那个银糖盒,嚷着要这个盒子,勋爵瞥了眼说给你吧。未婚妻又惊讶道,里面还有一颗糖,我从未注意过克莱曼丁娜夫人还喜欢吃糖,像她这样有学问的人居然也吃糖?

勋爵听到这一句话,顿时面无人色,他原来设定的路径出了故障,这个波折不是他点击出来的,是鼠标失去了控制的功能。老太太并没有服毒药,而是老死的。以上是王尔德的小说《亚瑟·萨维尔勋爵的罪行》(选自《一颗简单的心》山东文艺出版社,冯亦代译)里面的第一个波折。之后他再一次操纵自己的鼠标,选中了舅舅,送上一个隐藏定时炸弹的钟,这种钟爆炸后不会露出任何痕迹。他忐忑不安地等待了长久,结果舅舅并没有死,钟也没有爆炸,因为装置失灵。这是第二个波折之所以屡次失败,是因为没有找到手相学家设置的路径。

这是一个中篇小说,两个波折通常够了,但小说家还想再起波澜,把最精妙的构思体现在第三波上。勋爵惶惶不可终日,始终不敢成婚,恐怕谋杀出现在婚礼上,正当他万分失望地徘徊在泰晤士河旁时,手相学家迎面走来,他心里忿然,突然醒悟,都是你惹得我不得安宁,我不要你来点击我的命运,你见鬼去吧。于是冲上前,他把他一下子摔进了泰晤士河。主人公被折腾得够了,该停下来喘口气。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难道这就是谋杀?他思付了大半天,仍然找不到答案,无法把握命运的路径。

这篇故事所体现的波折现象,等同于空白、精细、反复、舒缓等叙事手法,而且这个波折被无法预料的精巧构思所控制,如果波折能够预料,听从作者的摆布,而不充分显示故事自身的路径,那么这种叙事就会失去精彩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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