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庸
丑陋的老姑娘贝姨救了一个正想自杀的波兰青年文塞斯拉并一厢情愿地把他当作自己的情人。不久贝姨的侄女奥当斯遇见了这个“情人”,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奥当斯的父亲于洛男爵正与华莱丽姘居,本来对于洛男爵心怀叵测的华莱丽把两个年轻人的事告诉了贝姨。贝姨大失所望,与华莱丽结成了复仇同盟。之后,贝姨带着文塞斯拉去见华莱丽,小伙子最终经不住妖艳的华莱丽的诱惑…
小说就这样多线条地同时并进,构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贝姨与文塞斯拉的关系构成了前半部小说的重要部分,贝姨有恩于文塞斯拉,文塞斯拉离开她总有一些内疚,虽然他从来没有把这个老姑娘看作是自己的情人。他俩的恩怨纠葛为小说带来了伦理和情感上的张力。华莱丽同时与于洛男爵、克勒凡产生皮肉交易,她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丈夫摆脱那种小职员身份的委琐,更主要的是,她想通过自己的肉身来获取她这个阶层所没有的东西。奥当斯与文塞斯拉开始的感情是美好的,给小说情节的发展带来了某种亮丽,但这亮丽被贝姨破坏了。于洛男爵与夫人之间的欺骗与忠贞在小说中得到了极度的描述到了最后于洛男爵近八十岁了,还花心不敛,拥住了胖胖的年轻女佣人说等老婆死了,你就是当然的男爵夫人。此话正好给男爵夫人听见,她当场昏厥过去,醒来后说了平生第一句责备丈夫的话,不久就死了
小说多条线索同时并行,通常很难做到纹丝不乱。有的小说家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会把各条线索修剪得光爽挺刮,而有的小说家如巴尔扎克就不这样,他宁肯犯加工不足的错误,也不要过多的雕塑,以牺牲某种形式的美感,来获得更为重要的生活肉感。巴尔扎克在这部小说里擅长抓大放小,主要线索把握得面目清晰,十分精确地勾勒出人物的主要特征,就像罗丹塑造巴尔扎克一样,随意的拿捏,只剔出人物的骨架,不在乎线条是否光挺,使得巴尔扎克的神态得以逼真地展现。这是追求一种粗率来自天然、真情来自随意的效果。《贝姨》貌似粗糙,局部的处理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在骨子里头显示了精细、准确。如克勒凡趁于洛男爵沉湎于女色、经济拮据之际,要挟男爵夫人,只要屈从他的淫欲,就帮助她女儿奥当斯准备陪嫁。男爵夫人当场给予拒绝。这要挟与游说的部分写得太长,缺乏修剪,简练不够。然而这粗率又繁杂的游说,正刻画出克勒凡的空虚与无聊,也写出男爵夫人的古板与愚蠢,对丈夫的忠贞不二到达了可笑的地步。在说的最后为了女儿的陪嫁,男爵夫人最终忍辱屈服于她所鄙视的克勒凡,然而有趣的是,克勒凡已经拥有了美丽妖娆的华莱丽,对男爵夫人不再感兴趣了。
为什么这部《贝姨》(中国和平出版社等,何敬业译)看似粗糙,却仍然透出经典的气息呢?其成功在于作者通过随意地勾勒随意地拿捏,于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极为爽利地“把不是脸上的肉剔除掉”(契克夫语),突出了“脸部”的主体部分,抓大放小地达到了整体的审美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