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院落里莳养的林林总总的花,尤其喜欢那几株萱草花。
萱草的叶子拱形弯曲,色如翡翠,花形端庄雅致,含笑而开,像母亲的音容。正因如此,早在康乃馨之前,中国自己的母亲花就是萱草花。
元代著名画家及诗人王冕曾作诗一首:
今朝风日好,堂前萱草花。
持杯为母寿,所喜无喧哗。
出身草根的王冕家境贫寒,儿时喜欢作画。常常在放牛的间隙,用木棍画画。母亲见其如此痴迷,遂借钱为其子买来画笔、颜料及纸张。在母亲的支持下,王冕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最终成为元代最著名的画家。王冕在诗中借萱草感恩慈母,拳拳孝心溢满诗行。
赏读品味王冕所作的诗歌,脑海中缓缓浮现出自己的两位“母亲”。
母亲晚年健康状况渐渐不及从前,咳嗽、痰多、气喘等一系列的症状侵袭着母亲瘦弱的身体,服用药物效果也不明显。我多次劝说母亲去医院检查治疗,谁知刚说出半句话,母亲的脸一沉,放大嗓门:“人老了,谁沒个毛病,身体在保养,咱不给医院送钱去!”我晓得母亲是不想花儿女的一分钱。每次劝说无效后,母亲总是格外注意养生:一天要喝够八杯水,饭吃七成饱,晚餐少吃或不吃……“保养好身体,不给儿女添负担”成了母亲和亲朋谈论的口头禅。每每听到这话,我喉咙里就堵得慌。
去年春天,母亲的老病又加重了。一下地走动就“哼哧哼哧"不停地喘息,一刻也不停。遇到天气转阴更为严重,我心疼得要命,去医院,不成!咋办?好几夜辗转反侧后,想到发小的老公——陈大夫。于是先斩后奏,把陈大夫请到家为母亲检查治疗。陈大夫建议,再好的西药不宜多服,最好买台制氧机,每天吸吸氧,可以缓解病情。母亲听后,一脸疑惑问陈大夫:“这机器贵不贵?要是上千元,我们不买!”我偷偷向大夫使了个眼色,陈大夫会意了。安慰母亲:“大娘,花不了多少钱,顶多二三百块钱!您老尽管放心!”
制氧机也是陈大夫帮着买来的。付钱时,我背着母亲付了2800元。对母亲谎称只花了200元。母亲满脸微笑:“这么大台机器才200元,可真不贵!贵了妈可不要。你们挣钱都不容易,还要供娃念书,妈不忍心花你们过多的钱!”听了母亲的话,我的鼻子陡然一酸,几欲落泪。
我与姐相差15岁。潜意识中,姐就是我的第二位母亲。时光深处,缺衣少食。母亲怀我时,没吃一顿饱饭。以至于我一出生皮包骨头,瘦得像只无精打采的小猫。父亲眉头拧着一个大疙瘩对一家人说:“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这个娃送人吧!留下来沒法养活啊!”姐一听这话急得哇哇大哭,苦苦央求父亲说啥也不能把小妹送了人。姐这一法果然奏效,就这样,我成了父母的第四个孩子。
我只吃了六个月的母乳,就再也不能从母亲干瘪的乳房里吮吸出一滴奶水,饥饿逼迫下,我哭个没完。奶粉,小县城是买不到的!即使能买到,家里也没钱。姐红肿着双眼,咬牙对父母说:“我不上学了,跟舅舅到繁峙修水库去,挣钱养活小妹妹!”
之后的日子里,姐每隔一月左右回趟家,一进门就从碎布头缝制的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票,还有用纸包着的干馍片及白沙糖。然后,把糖水泡好的馍片用小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到我嘴里。姐姐看到我打着饱嗝,满足地笑了。
岁月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去年儿子要到姐所在的县城复读,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正赶上我当时手头紧。姐二话没说带着儿子报了名,帮我垫付了所有的费用。我连学校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姐已替我处理好了一切事情。我向姐致谢时,她哈哈一笑:“谢个啥,谁让你是我的幺妹!”听了此话,我觉得姐分明是我的母亲。一时间,泪落满腮。
世界上最美好的呼唤,就是妈妈;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亲;最贴心的关怀就是母爱!
时至初夏,庭院里的萱草,叶子葱绿,未见花开。可心中的两株萱草花却始终绽放着笑颜,幸福着人生!
李青云,笔名夏荷,山西代县人。耕耘教坛几十载,自幼爱好文学,偶有作品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