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嘴乌鸦
每当看到旧式建筑,我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故乡的老屋。总想把这些渐渐消失的旧式建筑装进记忆珍藏起来,留点对逝去岁月的念想。
故乡的老屋至今还在,是间依林傍水的普通农舍,砖墙青瓦,杉木门窗。这栋三十几年的老房子,已有二十多年没人居住了。风化了的红砖,表面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粉末。嵌砖缝的沙浆一条一条的脱落。砖缝间的泥灰,被野蜂钻出了一个个小洞,成为其栖居的窝巢。屋角的青瓦不知何时被风吹落了几片,露出了防雨的油毡和几截黑黑的椽头。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即便如此,每次走近老屋,都会勾起我对过去生活的回忆。
老屋虽粗陋,却有着满满一屋的温暖和幸福。记得堂屋正中挂一幅书画中堂,古色古香,小时候,我常常望着画面发呆,画里的故事让我想象了很多年。中堂下面放一张漆黑发亮的八仙桌,对门而立。这也是那时家中最好的家具了。平时随和的父亲,一坐到太师椅上就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我和姐姐也趴在八仙桌上写作业,晚上停电时,中间一支蜡烛,母亲织着毛衣陪着我和姐姐。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三张幸福的脸庞。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一到春天开满了漂亮的紫色梧桐花,映衬的天空都有了颜色。还有几株粗壮的杨树,夏日里满院浓荫。放学回来,我们姐弟俩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笑声在树梢上回荡……随着父亲工作的调迁,我们搬到了新的住所。唯一带不走的,便是这栋老屋。如今,风雨侵蚀,剥落的墙壁爬满了岁月的痕迹。狭窄的窗户,长满青苔和杂草的灰瓦屋顶见证了多少快乐而美好的时光!
似乎是一股春风过后,二层“小洋楼”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于整个湾子。唯有叶婆,仍住在村子里为数不多的青砖土坯老房子里。儿女几番让他们搬新房子去,叶婆说住了一辈子的老屋,舍不得。院子里一株老槐树是叶婆结婚那年栽下的,粗壮高大,浓荫如盖,记录着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鸡鸣犬吠显衬的老屋更加古朴、安详又静谧。走进院子,满是二十几年前的乡村气息,农家味道。我知道,我也深深眷恋着那些年乡村的记忆。人,总是喜欢怀旧的,并且这种思绪越是浓烈越如陈年的酒,时间愈久愈是浓香四溢,而老屋就是盛酒的泥瓦罐子。当这些泥瓦罐子渐渐打碎消失后,我们没有了怀旧的物什,就再也嗅不到酒的醇香了。
前些天路过黄鹤楼,忍不住走进去观瞻。一幢标志性“汉.唐风”的老建筑,隐逸在一片葱郁的树林间。伫立楼前,历史的沧桑扑面而来,仿佛穿越了17个世纪。四周的高楼大厦,繁华喧嚣都渐渐隐去,唯有树枝上鸟鸣啾啾亦如1700多年前一样清晰悦耳。黄鹤楼承载着武汉的历史,留存着武汉的底蕴和记忆。
诚然,故乡的老屋不是黄鹤楼,没有承载历史之厚重,迟早会湮灭在时光里。于是,又一次回老家时,我便存下心思带着相机站在前院,郑重其事的给老屋照了个相。或许,当我老时再坐在夕阳里拿出照片看看,便可品读一番岁月的流走、慢慢与时间一起变老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