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蛾子
冬天,我固执地认为,它是所有季节里棱角最分明的,本真静谧,饱含着一种透冷的温暖。无论是赤祼的苍茫大地,还是雪后的一望无垠,冬天总有一种让我诉不尽的想念。冬天,时而像敞怀的血性汉子,坦荡不羁;时而又像含羞的少女,披着洁白的柔纱,纯洁无瑕。还有那天籁般的寂静,只要用心倾听,便听得见风儿在给小鸟“淅淅”唱歌。
大概,没有人会苟同我的说法,甚至有人会无可奈何地笑着对我说:“不跟你争了,硬不过你。”童年的冬天原本就是这样的,无论你与我争与不争,故乡的冬天就是这样存放在我的记忆里。大概,亦是我一厢情愿,也许是我的性格真的硬如顽石,因我出生在这个季节,天生拥有一种犟力或可抗力吧。
印象里的冬天,彻骨的寒冷,而又透心的温暖,原本十分矛盾的两种感受却在我童年的冬天里相互交融、相互渗透着,是那般得美妙绝伦。无论岁月的风雨如何地冲刷,这种妙不胜收的感觉深深地雕刻在我记忆深处,无法忘却。
冬天的太阳落得很快,瞬时间的工夫,就在娘急急的张罗中,天便擦黑了。或许冬日也是怕冷吧,冬天的北风实在太凛冽,所以完成了一天的使命,交了差,冬日也想快快地躲到山后捂捂暖。待娘把厚厚的棉布窗帘挂在窗户上,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户上的玻璃,并用砖头死死地压紧棉窗帘的两个下角,天已经密黑成了一片,黑黢黢的,抬眼望过去,已经有性急的星星爬上天幕,憋了一白天,终于可以跑上来溜冰了。
我趴在窗台上,专注地看着娘一鼓作气地忙乎着,待娘走进屋,娘的双手已冻得通红通红,娘使劲搓了搓手,寒气被搓跑了,屋子里的热乎劲儿好像也一下子被密封起来似的,烘得暖和和的。我知道娘要招呼我们吃晚饭了,我早端坐在饭桌旁,等着一个一个地上了炕,围坐成一个同心圆,娘也一碗一碗地盛好了饭。饭是自诩为“糊糊煮山药儿香死老天爷”的玉黍面糊糊,一嘴“稀溜稀溜”地喝着,畅快动听。尽管每日如此的千篇一律,可我们就这么意犹未尽地喝着,就着越嚼越有味的芥菜条,那个香呀!好像没香死老天爷倒把自己香了一个欲仙欲死。
第二天五更,当娘开门抱柴做饭的时候,“哦,下雪了。”冬天是农村最闲散的时节,又下了大雪,“哪里也出不去了,待在家里吧。”听了娘的话,就像是接了圣旨,那便是寒假里最开心的时候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早饭,就开始打扫院子里的积雪。皑皑的白雪,“咯吱咯吱”地踩在脚下,打雪仗,堆雪人,满头冒着热气,奔跑呀,欢笑呀!
我欢笑着走过了童年的冬天,其实那时,我还没曾穿过一条贴身的秋裤,那滴水成冰的冷哦,可以痛透肤骨,却未曾冻僵我一丝的欢笑。现在我居住在城乡的家里,不寒不冷,我依然笑着,可我再也不能那么开怀欢笑了。
也许,我怀念的不只是一个冬天吧,冬天里有我和我的家人相守一起的回忆才是我最真致的想念。唯有亲情才是铭刻在我心间最动情的回味。数九天了,请适时加衣,一定注意防寒保暖。有了亲人的惦念和祝福,再冷的冬天也会温适怡人。
作者简介:
蛾子,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