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花花绿绿、大大小小成堆成堆的年货从商铺里一直摆到了的街道上。商店里促销的喇叭声,来往的车辆声,商贩的叫卖声,人们讨价还价、呼朋引伴的声音,小孩子的叫声、笑声、哭声……各种声音汇聚成了一曲新年进行曲。人们喜气洋洋的笑脸,大包小包的采购,匆匆忙忙往家赶的脚步都在告诉我:年,来啦!
从热闹的街上回到家里,我却突然很怀念儿时的年。那时候的年味才叫真的浓呢!
儿时的年是从炒爆米花的一声巨响开始的。那时候,进了腊月炒爆米花的老头就进村了。他先是在村子里转上一圈,扯开有些沙哑的嗓子抑扬顿挫地吆喝起来:“炒——苞谷花——喽——”,然后在人口集中的院场里支起机器。那机器乍一看像个二战时候飞机上投下的炸弹,浑身漆黑,中间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装苞谷的,一头紧扣,一头有个圆环,上面有个手柄。不一会儿,人们三三两两的都聚拢来了。邻里有人端来一葫芦瓢苞谷,挎来一篮子苞谷莛,往炒爆米花的老头面前一放:“老乡,炒一瓢!”炒爆米花的老头用一个白搪瓷缸子往机器里面装苞谷,一缸子5角钱。火烧起来了,老头一手摇着手柄,一手用火钳子夹苞谷莛添柴。不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老头停下来,把机器放到地上,激动人心的时候就要来了,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聚在周围。只见老头用长长的麻袋套住一头,用一个扳手使劲儿掰开机器口,只听得“嗵”的一声,真仿佛炸弹爆炸一样的一声巨响,炒的香酥焦脆的爆米花就喷撒进了麻袋。也许是经常使用,那麻袋在我记忆里总是大窟窿小洞的,白生生的爆米花就从那洞里飞溅出来。我们小孩子就一拥而上,捡爆米花。
家里面每年也会炒好几斤苞谷,用塑料袋装着满满的好几袋子。可是总不如捡着、抢着吃的香!那捡来的爆米花里,有我们满满的童真和快乐!
儿时的年味总和杀年猪分不开。杀一头年猪,家里面的肉食几乎都有了,肥肉、瘦肉、猪排、猪肝、猪肚、猪蹄,凉拌猪耳朵、猪赚头(猪舌头是不能直接叫的)。从杀年猪到过年,家里几乎每天都有肉吃了。那时候才不怕吃胖呢,只要有肉,顿顿吃都不烦,尤其是啃猪蹄的那滋味,啧啧,似乎再没吃过那么香的骨头了!
过年了,年三十晚上是要熬百岁的。我10岁那年家里买了一台1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那时候村里买电视机的只有几家人,到了年三十晚上,周围的邻居聚到我家里看电视,老老少少总有十几个人。大家伙儿聚在一起,也不全是为了看电视,婶子们家长里短地聊天,叔叔们打一种红黑点的叫做“戳牌”的,屋子里闹哄哄的。小孩子们有的挤到电视机跟前看节目,有的在稻场里放鞭炮,多是那种500响一挂的鞭炮拆开了一个一个地放,一会儿“啪”的一声,一会儿“啪”的一声。妈忙着给大家抓瓜子、苞谷花、红薯丁,来回给大家添茶水,电视她反倒没看什么,却也总是乐呵呵的。堂屋里满屋子的烟味,满地的瓜子壳、橘子皮,灯光映着墙上、门上新帖的红红的年画,那年味,是浓浓的乡情!
大年初一去拜年,先是爸爸带着我们姊妹俩去给爷爷奶奶拜年。我记事的时候,奶奶先是给2块钱,后来给5块,10块压岁钱,我和弟弟都各自攒着,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大人们在一起说笑,我们小孩子就到各家各户去拜年。农村有句俗话:宁冒一村,不冒一家(“冒”空的意思),所以一个队上家家户户都要走到。儿时的我们走到哪家门上都会说一句:“拜年拜年,苞谷花上前!恭喜发财!”主人家总是把苞谷花、红薯丁(讲究的家里还有瓜子糖果)给我们每人塞得满满的。所以拜完年,我们家里也汇聚着全村人家的好吃的,当然别人家的小孩儿也是攒着各家各户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那香香甜甜的滋味,是全村人的情意!
那时候过年最热闹的要数玩灯了。村里以前有一帮人特别爱玩儿、会玩儿。每年腊月初就开始扎灯。我们村里的灯主要是采莲船。最初是她们自己折纸扎花,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纸花扎的活灵活现,似牡丹,像芍药,用铁丝固定在彩船上,花团锦簇,鲜艳夺目。弯弯的船头,翘翘的船尾,船身上还画着水波纹。一个人摇船,两边各三个穿花裙子的丫鬟,前面一个艄公,后面一个后摇婆。她们自编自导自演,唱词都是信口拈来,到什么人家唱什么歌。最好看的要数“卧滩”。船搁浅了,艄公和后摇婆扒沙、撬船、拉纤、扇风,装模作样互相指责,互相打趣,一唱一和,乡间俚语,自然成趣。有好事者,拿着鞭炮追着后摇婆屁股后面放,后摇婆忙不迭地躲闪,惹得围观乡亲们哈哈大笑。
儿时的年其实远没有现在丰富,但是那浓浓的年味却深深印的我的心里,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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