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何赚钱
我相信肛门是人性的。无论是排泄还是死亡都不应隐藏。金子使人的身价提高，同时也超越了人。金子于我总有着梦幻般的魅力。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镶金边的衣服，长久以来，我一直保存着一件金冠“龙袍”，它激发了我许多幻想和个性。在一些民族上千年的记忆里，金子总是和神圣联系在一起牧师们总是将它与神权联系起来。但是与其说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倒不如说在于其本身的质地:它完美地表达了宇宙精神。金子于是被赋予了一种令人迷醉的魔力，就像清纯与超验的魔力一样。我认为金子是灵魂最美丽的映像如果不是小心谨慎，我可能早就屈服于这种能征服我的黃色金属，就连我偏执批评系统中的最佳才能也会为其倾倒。例如有一天，一个美国出版商想和我做一笔交易。我心不在焉地听他讲，时而引诱他一下，时而又推翻我刚刚才接受的条件，总之是千方百计最后达到了我的目的:他把原先的出价提高了一倍。我转过头来看我的管家莫尔，为我的胜利而得意洋洋。管家点了点头，露出了由衷的敬佩。然后，这个出版商突然打开了他的黑箱子，拉开滑盖，我看见四个诱人的金锭闪着耀眼的光芒。他抬起盛金锭的盘子，又有四根金条进入了我的眼帘。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我抓住两块金锭，感受着上面反射过来的光芒。
“现在它们是您的了，”出版商说，“我听说您很喜欢金子，所以我想您会喜欢我用金子支付。”
我紧紧抓住我那两块金锭，世上什么也不能把它们从我这儿抢走。我兴奋得两个屁股蛋往中间挤，就像得了绞痛一样。
“您还可以把其他的都拿上，”他说，“它们都是您的了。”如果是在其他任何情况下，我那充满天赋的批评头脑立刻会做出反应。可是我一想到这些闪光的金子都是我的，我就兴奋得什么都不顾了。我在两个膝盖上各放上了块金锭互相比着，如果不是怕它掉下来我还会在头顶上放一块。这个出版商拿出了钢笔，这样我们就可以签约了;这时管家莫尔谨慎地咳嗽了一下我尊贵的主人，在您签约之前，可以让我秤秤这些金条吗?这仅仅是我作为管家分内的一点预防工作。”管家露出一种爱尔兰式的微笑。
然后他秤了这些金子，发现比我原定的总数少了一半。尽管心中万般不舍，我还是把金锭向这个两面三刀的贪心出版商扔了过去:他竟敢利用我对金子的长久热爱来诈骗我!
读者知道，我儿时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尽可能长时间地把我的珍宝留在肚子里—我把排泄物当成一种珍宝。那是一种近似狂喜的快感，我把臀部挤到一块，单脚立着跳舞。我的脸涨得通红，然后又变得苍白，到后来我因为痉挛而身体扭曲，肠子都打结了。从这些痛苦里我有一种受虐的快感。最后我终于到了极限，全身心开始反感这种游戏，肛门肌肉紧张得发痛。然后进入第二阶段:折磨我的家人。我含着痛苦的眼泪，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最后我找到了一处，肯定没人能看见了，于是兴奋地脱下裤子，感觉到大便终于从我富于感受的发胀的臀部成形排出。
与此类似，8岁以前，每天早上我都尿床，自我陶醉地想象着报复父亲要我在夜壶里小便的快乐。当尿顺着腿往下流，我就想着我得不到那辆好三轮车了——如果那辆三轮车真成了我的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啊。爸爸把那辆三轮车放在正对着床头的衣柜顶上，好让我时时都能看见:如果我在夜壶里小便
他就把那辆车奖给我。但是，我决不让他们得到我的排泄物。肛门和阴茎是我能关起来保护我珍宝的大门。一个精神分析学家知道，在潜意识里，金子和排泄物是彼此相似的，因此，他们不会奇怪萨尔瓦多·达利变成了“金子的渴望者”，因而也不会奇怪我用排泄物—就像母鸡下的金蛋，从金色的鸡屁股下掉出来的东西，或达那厄的神圣腹泻—通过我的偏执批判法，来完成这一非同寻常的转变
安德烈·布列东想诋毁我对金子的品位，将我美妙的名字贬低成“渴望美元”(avidadollars)这一回文游戏。而他所做的却成了保我顺利打开银行大门和保险箱的护身符:美国把我视为其浪子，把美元像扔纸屑一样向我投来。布列东是使我财运亭通的功臣，无论如何我都要感激他为我塑造了这么一个高效益又典型的形象。金子让我眩晕，而银行家则是“达利信仰”的高级牧师。奥古斯特·孔德在这一点上做得不错，他将他们置于实证主义社会等级的最高层。金子不仅是经济的基础，同样也是人性的基础:它点什么，什么就变得高贵。萨特只看到人性的阴暗面，在他的眼里，人只有一种“无用的激情”，而且拥有金子有辱人格。而我认为，真正有辱人格的是像塞万提斯那样在写完不朽著作《堂·吉诃德》后穷困而亡;或者像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虽然发现了美洲，却还是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金子可以塑造优良的品格，获得成功。各人都有自己的准则
链接：《疯狂的眼球》
副标题: 萨尔瓦多·达利难以言说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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