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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红作品 | 我的茉莉攀爬向上

时间:2020-10-18 15:31:59    来源:
我一直认为茉莉是独立思想者,是一种不会攀援的植物。  
 
这个定论,是在某一天正午的阳光下被推翻的。  
 
这是真的,刚刚我推窗,发现了一桩奇事。  
 
几天不在家,茉莉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坚挺的枝蔓竟变得如丝瓜藤般柔软,就这样一圈圈,一道道,偎在窗户上,缠在防盗网上,开出了好几朵缠绵悱恻的小白花,有风寂寞地从窗边穿过时,它就抱着栏杆在那轻摆慢摇,有一种荡魄摄心之美。  
 
我好像进入了一种似真非真的异度空间,看着它们如蝴蝶般在那轻灵起舞,不知为何我的脑海突然蹦出了,明末清初画家王士禄的诗《咏茉莉》:  
 
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隈。  
 
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  
 
十月如同人到中年,花事不再浩瀚,万木萧条之中,唯有它独立窗台,姿色丰盈,于衰颓静寂之中竞呈生命之美,如同少女般妩媚妖娆。  
 
 
一切都似曾相识,是我喜欢的小样子,缠缠绵绵的女儿态。  
 
瞬间,我的意识开始回放和穿越,庐州凌湾,一座古老的小村庄,四周环水,绿树环抱,修竹依依,古朴典雅。  
 
一个蒯氏大官曾在此居住过,大兴土木,广建园林,故留下这大好景色,虽然我出世时,它已是物是人非,但这环村小河,却依然清澈明亮,它不仅时时映照着小村四季的风景,同时也映照着这个人心叵测,爱恨纠缠的人间。  
 
我接受命运安排,我喜欢我的女性角色,我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女人悲哀过,所有女孩喜欢的东西我都爱。  
 
我尤喜种花植草,大门口的小花园是我最在意的地方,童年时光中,我特别喜欢种那些扯藤的植物,金银花,牵牛花,没有花种时,我也种丝瓜,葫芦,扁豆,我喜欢它们缠在栅栏上,依附在栅栏上,葳蕤旺盛的样子。  
 
在这些柔软的植物身边行走,凝视它们的妩媚,你会触碰到蛰伏在人类心灵最深处的柔软。你会发现生命的奇异,同样都是植物,为什么有的叶片锋利如刀,有的茎叶却柔软如絮,之所以迴异,是因为它们身体内部存在着不同的秘密,不同的秘密造就了它们不同的生命个体。  
 
自身去修为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用什么材质搭建我们自已的人生呢?风雨欲来时,坐在世俗的窗口,放逐思想的我,看到的却是:大门口的月季花,栀子花,用飘摇不定和六神无主,向我诠释生命的无奈,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我真切地看到裹挟在尘埃中的苍凉。
 
 
自那一刻起我混沌顿开,我就更加羡慕那些有树庇护,有栅栏可以依附的植物。后来我读《红楼梦》,便学那个赤瑕宫的神瑛侍者,更加勤勉地呵护灌溉我的这些藤类植物,也许就在那个时候,我对古典小说感了兴趣。但我奶奶不喜欢我种这些藤缠植物,更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  
 
母亲生了我这个头生女之后,又生了个妹妹,这就意味着我们这一房,在计划生育时代,再无缘男娃了。  
 
有些秘密,只能搁在心里,但我奶奶她不,她把一切都写在脸上,那些年奶奶经常和母亲争吵,内容总是围绕我们家没男孩的事上。  
 
小孩子们人小鬼大,哪个不会察言观色,我二叔家小霸王狗蛋,是那种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泼辣货,以为自已是个男娃,又有人做靠山,就有了横行家族的资本,他的眼睛是生在头顶上的,我们几个堂兄妹在一起玩耍时,他稍有不如意,简直就像个狼崽子似的,就会狠劲地拽我的黄毛小辫,痛得我龇牙咧嘴。  
 
当我哭丧着脸,向我奶告状时,我的眼泪并没有博取她的同情,她反而绷起她那张本不亲和的脸,训斥我,“大不知让小,堂妹二妞咋就不被揪小辫呢?”有时她还会趁我不注意时,偷偷地抓一把零食,塞给她的宝贝大头孙。  
 
她的这种不公道,导致我越发的紧张胆小,性格上也毫无舒展和讨喜之处。家不和外人欺,小孩子的眼晴总是世故的,特别是在乡下,他们也认为我没有亲兄弟撑腰,也常模仿狗蛋欺负我,有一天他们甚至捉来一只癞蛤蟆,顺着我的脖子,硬塞进我的衣领子里,我一辈子都会记住那种让我惊悚和崩溃的感受,现在一想起来,我还会觉着那只蛤蟆的冰冷,还在我后脊背上呢!  
 
 
“宁让心受苦,不让脸受热”当我有了羞耻心之后,很多时候受了委屈的我,不管多痛,都不愿回家向母亲诉苦,我真的好怕,好强又护崽的母亲,又会故伎重演,歇斯底里地在家门口像个市井泼妇般地开骂,她的高分贝的骂声,总会引来村中一大群人像看马戏表演似的围观,每次我都会产生错觉,就像骂人的不是我母亲,而是我自已,我以这种粗野的宣泄方式为耻。  
 
所以我就一直憋屈着,实在憋不住了就到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悄悄地用眼泪冲洗我蕴积多时的悲伤。那棵树可真大,遮得阳光一点都钻不进来,你视野所到之处满眼,满树,满枝丫都是绿,那绿有不可思议的能量,瞬间就穿透了我的肉身,为我平复了情绪,也为我奠基了勇敢。成年后,在突发事件降临之时,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淡定和果敢,我想应与老槐的教诲有关吧!  
 
记不清哪位哲人曾经说过,我们不要老抱怨生活的不公,我们也要感恩坎坷带给我们的思考。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生活真好,我有时候,也会为生活高歌,那日,太阳特别明媚,我们几个女孩子,坐在左邻阿花家门口石墩上,边唱歌边织围巾,那时天好蓝,云好白,体态丰硕的赛虎,安静卧在我的脚边,慵懒地伸着腰……从人到狗,从天上到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喜悦和快乐。  
 
狗蛋的出现,带来了风的撕扯,也带来了不和谐之声。闲人多作怪,他同他的队友,爬树钻洞还嫌不够,又砍了青竹打算去钓虾,正好路过阿花家门口,看我在编织,非要拿我的毛线团当拴虾线,我不允,他推开我,又踢赛虎,意欲来抢我的毛线筐,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赶紧领着赛虎往家跑,他们迅捷转移目标把黑手伸向玲妹的毛线筐……  
 
玲妹的哭声很大,引来彪悍的玲妹大哥,他气势汹汹地赶来,一把揪住狗蛋的耳朵,一边大声地呵斥,吓得那群熊孩子赶紧作鸟兽散。  
 
然后他放下平素在乡邻面前高冷的架子,弯下腰,很温柔地帮自家妹子擦去腮帮子上的泪,玲妹也如一根无根的籐,碰到了可以依附的树,腰杆子立刻直了起来…… 
 
 
我站在我家的屋檐下,一边体验那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快乐,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兄妹俩离去的背影,我其实是一个表情冷漠的人,很少流泪,那一刻,不知为何,我的眼晴突然湿了,玲妹大哥的举动直击我的心底,让我知道了,世间还有一种,被称为“爱”和“温暖”的东西。  
 
作为一个没有长兄庇护的女孩子,在那个大脑垂体极为喧嚣的年纪,好像一棵嫩绿的青草等待着开花,我的内心真的很渴慕一双坚实的臂膀。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我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棵树,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伟岸,笔直,他正朝我微笑地走来,这是命运之树对命运之藤的打量和问候吗?  
 
无论岁月怎样地流逝,每每想到这,我的内心总是会激荡起一丝丝颤动,微妙的喜悦会瞬间幻变成一片红,倏地飞到我青春亮丽的脸上。  
 
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流年飞逝,转眼,我已人到中年,秋风起,大雁飞,人间又到十月,十月是个有故事的季节,处处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午饭后,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的我,竟品出空气中有隐隐的花香。我想,那香一定来自楼下。今年江淮地区遭遇了四十年末有的大旱,桂花虽然误了花期,但我相信,我的鼻子是有记忆的,它们一定会开。  
 
仔细听,楼下桂花树丛中窸窸窣窣,竟有人在穿梭走动,透过了簿薄的纱窗,谛听那声声娇痴,那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再次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  
 
有一对小情侣正从树丛中走出,那女孩子约十八九岁吧,蓓蕾一般的年纪,小鸟依人般靠在那个男孩的臂弯,手拿着一枝透出爱情喜意的桂花,仙气袅袅。  
 
 
爱情是一种容易让人产生依赖的疾病,突然她停下了,不走了,我好诧异,仔细一看才知真相,原来路上有一条浅沟,不很深,但很长,她央求男孩背她,男孩屈服她目光的热烈,用手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尖,微笑地蹲下,两个人最好的默契,就是不要用语言去表达,你的一个眼神我已明了,爱的最高境界大概便是如此吧。当一个女人能使男人着迷时,她是幸福的,她的肢体亦变得柔软,瞬间,女孩的手臂也变成植物,藤蔓般死死地缠在了男孩的腰间。  
 
心被这一丝丝温柔浸染,我又想起了韦庄的《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人生如船,爱情如帆,两个美好少年,人生最初的心心相印,把人生与爱情紧密相融,让人心生喜悦。“青藤若是不缠树啊,枉过一春啊又一春”,刘三姐天籁般的歌声又在我耳畔回荡。  
 
花似人,人似花,花和美人一体化,情深款款,给人丰富的信息,让人遐想。  
 
秋天是一杯陈年老窖,浓烈地让人醉了,醉在一树一树的红叶里,醉在南飞大雁的恋歌里,醉在钢轨和枕木坚贞的爱情里……突然我又想起前几日,应几位文友之邀,慕名参观了桥头集的“爱情隧道”,一下车,瞬间就被击中了:轨道两边全是树与藤交颈,枝与蔓缠绵,交交叉叉缠缠绕绕的美好画面,凝视着它们,摸着它们绿茵茵的额头,听它们低吟浅唱,努力去触摸那些跃动在叶片中的爱的音符。我感慨万千,这些植物对待爱情的态度,竟然比人类更丰富。
 
它们枝枝相盖,叶叶相缠,日积月累,越趋越近竟搭建成了,一条绿意濛濛的深邃拱形长廊,和位于乌克兰克莱文镇附近“爱情隧道”十分相似,这就是这个废弃的铁道诗意名字的来历。 
 
 
我是一个铁路一线工人,见过站场边树的诸多美妙姿容,它们大都伟岸笔直,此处的树,绝对是我入铁路以来,第一次见,冰凉铁轨和坚硬石子边竟滋生出如此柔媚的尤物,它们轻盈的身姿和前世的那个我,竟那么相似。假如我的感觉是真的,我又是谁?我会是传说中后山的百年凌霄吗?拼尽生命的所有力量,飞蛾扑火般攀援到山顶,终于和朝思暮想的那棵古槐拥抱……大自然充满未知,冥想中我很想破译这个秘密。  
 
突然间有欢声笑语淹没了隧道,漫过了我的头顶,蔓延开来……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突然我看见一对蝴蝶急速从我面前掠过,我赶紧上前作揖,它们是天上的仙子,却理凡间事,它们停下来,收拢美丽的羽翼,答应我,一定为我寻到答案。  
 
天地之间处处禅意,美好的东西,人们总会寓于它神性,据说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只要在此许个愿,彼此敞开心门,爱神就会把他俩灵魂用红线系在一起,他们就会嬴得他们梦寐以求,天荒地老的爱情。  
 
爱情是人间诗歌,爱情是让人着迷的神话,爱情是风暴般的席卷,小姑娘们虔诚地挽着男朋友胳膊,双手合十,默默祈福他们的爱情,一年——纸婚,两年——布婚,十年——锡婚,二十五年银婚,五十年金婚……他们数着标牌,用脚步丈量生命精彩,在钢轨上寻找爱的箴言,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菊花开,菊花残,大雁高飞人未还,幸福似乎离我很近,似乎又离我很远,所有的错过都是我的命,擦肩而过,或是命里相随,皆天定。追梦的路上我走得很累,很辛苦,情致戚,情致怨,情深不寿,红尘中又有几人能够理清它的内涵?我不敢许愿,我不敢发呆,更不敢打扰,我只愿默默祝福……  
 
在游览胜地,如果你想真正领略风景的神韵,是非常需要独自和自然进行交流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于是我改变了方向,顺着平行延伸的轨道,向更远处走去……我惊喜地发现,绿意蓊郁的大树下,却隐着一个个卖菜的老太太,她们卖的红薯,花生,韭菜,青菜满身烟火气,鲜嫩可爱极了,她们看到我,忙不迭地打招呼,善意的脸上开出了一朵朵十月的菊花。  
 
倘若我不是仍有旅程,我想我会买上一些的,它们看上去如此亲切,我长的像豆芽菜般的童年,是它们一直关照我饥饿的胃。  
 
这才是凡夫俗妇真实的生活,离不开男欢女爱,更离不开这些菜蔬和油盐。  
 
人生自本多情,造化堪称奇谲,这滚滚红尘中,于万千人之中你所遇到人与物,在时间无涯的荒野中,总是那么巧,每一种花都想要一个栅栏作为依托,每一个女子都想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就算是隧道边这些树木,也只有在钢轨阳刚之气的反衬下,才相得盖彰,更显阴柔之美。
 
 
万物皆有灵性,抬头间有藤蔓情深轻拂我脸,当我的手指快触到它时,它却颤抖不已,我赶紧缩回手——那是一种怎样微小的羞怯和问候啊!  
 
再回首时,我却看到了,故乡老屋栅栏边,那些可人的藤蔓植物,正站在岁月的拐角处,朝我盈盈地笑,我一不小心,竟和她们撞个满怀。  
 
一直想做一个柔软、柔情、无骨、似藤那般缠缠绵绵,风情万种的女人,可在这纷繁喧嚣的红尘中漂泊,面对垂垂老矣的双亲,远在他乡打拼的儿子,沉重的房贷,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个需要日夜打理的家……我穷尽了毕生力气,却始终换不回我想要的生活。  
 
面对一切风起云涌,所有柔软都不堪一击,不得已,我只能克服自已的软弱,把种种小女子情态强压在心底,逐渐收拢感性柔弱的心,不依靠,不等待,迎风而立,渐渐把自已变成了一棵树。  
 
秋愁凌乱,依依梦里,又一阵风起,花香像宋词一般浸淫着我,婉约着我,我又看见了茉莉如同一个婴孩,更紧密地抱紧了窗栅栏,在自已的角落散发着自已的芬芳。  
 
在整顿好思绪和遐想之后,我对眼前这株变异的茉莉花,突然间,竟有不一样的情愫,由最初的不懂,到心疼,到最后的产生共鸣,命运安排它变成柔软,我想自然有它的道理,像茉莉一样遵循自已的内心,关照自已的感受,不倔强,不逞强,活出自已喜欢的模样,不正是我追寻的人生佳境吗?  
 
亦舒的《美丽新世界》里有这么一句话:“人生短短数十载,最紧要是满足自己,不是讨好他人。”又不停在我耳畔回放。  
 
此时此刻,我站在窗台边看着茉莉花,茉莉花也看着我,突然它的藤蔓开始抖动,它开始歌唱,快乐的声音灌满了我的身体,我的五脏六腑也变得通透起来,我卸去了负重,变得越来越轻盈,舒筋,伸骨,张开隐形的翅膀……  
 
自此刻起,我的茉莉便迎着阳光攀爬向上了,我会时常问候它,就像问候另一个自已。
 
 
 
  作者简介:庆红,供职于上海铁路局,中国铁道作协会员,安徽省散文协会会员,在《新民周刊》《合肥晚报》《新安晚报》《人民铁道》《上海铁道》《皖西日报》《金寨文艺》《映山红》等报刊发表过诗歌、散文作品。已出版散文集《庆红随笔》、诗集《羽化成蝶》。  
 
 
 
 
 
 
梅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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