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落，青瓦经过雨的滋润，颜色变得更深了。雨是人间的惆怅客，一看到雨，不免让人心生忧伤的情愫。今日的雨说下就下，父亲说要去镇上买东西，他刚出去没多久，天空就拉下脸来，不一会就开始飘起雨来，父亲倒也速度很快，骑着他心爱的摩托车，回来了。
我家院子很小，去年父亲托人运来了一些马路砖，将原本的土院子铺平，又用红砖垒起了一道院墙。以前只要下雨，院子里全是一片泥泞，而现在，纵使雨再大，院子都很干净。雨水会顺着砖的缝隙向低处流，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就会想起父亲从小就教我的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家里还有一个铁丝贯穿院子，它是用来晾衣服的，今日的雨滴在铁丝上面连成了一条雨线，一颗颗雨珠挂在铁丝上，如串了一串珍珠。在院子里还有一株土豆花儿，红色的花瓣开的正艳，绿色的身体在雨里轻摇，几个花苞正在慢慢打开，因为雨的缘故，它们也变得潮湿起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下雨，家人都围在一起聊天，我因为好奇，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头先着地，栽在了由于雨水长期滴落的小泥坑里，万幸没有伤着，好像我只是哭了几声，就继续跑着去玩了。那时的小孩没有现在小孩子娇惯，磕磕碰碰好像也经常发生。本来没有什么大事，但这件事吓到了我的母亲，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生怕再出点差错。
现在再看着当初的那个窗口，木质的窗户已经泛黑，奶奶一个人住在那个房间里，下雨了她就朝窗外瞅一眼，然后继续坐着。我回家的日子，会偶尔陪她，晚上能听见她说梦话，多半是念叨我去世的二叔，或者说一些听不太清的话。
奶奶这几年身体不好，心理和身体接连受挫，让她已经开始驼背，因为摔倒受过伤，手脚也变得不灵便了。可她还是十分要强，经常做一下家里的杂务，还要割麦，一天忙下来，累的直呼气。我的姐姐特意打电话告诉我们，绝不能让她再干活，闲下来就歇着好了。
雨下了很久，我随手翻书，看一些无关紧要的文字。这几年家中变故很大，二叔对奶奶的冲击就像是巨石般砸在她心头。两个姐姐常年外出打工，只有到了年底才能回家一趟，没过完正月十五，就又走了。
想起小时候和姐姐在院子里玩耍，她跑我追，在上台阶时，脚下没踩稳，摔了下去。童年时期，台阶还是纯石头堆砌的，没有任何准备，我的额头就直接冒出血来。我疼的厉害，哇哇大哭，姐姐吓坏了，手足无措。只有舅舅反应快，一边帮我止血，一边用小刀削苹果哄我开心。尝到苹果的味道，我便不再哭了。直到今天，额头的疤痕还能让我回忆起这件小事来。
关于小院，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就会请我姨夫来家里，说是为了安土，其实就是迷信。每次他来我家，就会在院子里开一个小口，把五谷放进去，再围着它转圈，边转还边念叨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大抵意思是说希望家庭美好，家人身体健康，庄稼长得要好。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猜想，那些种子会不会破土而出，会不会在那个小口的位置长出不同的庄稼。如果麦子长出来，院子里应该会有绿色的蚂蚱出现，一个院子里全是麦子的场景也太美好了吧。可我每一年都没有等来麦子长满小院，玉米，高粱和大豆也都没有长出来。
因为读书的缘故，很少在家里待。院子一天天改变，我也在一天天长大，家人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衰老，最使我惊讶的是我的父亲，那个英俊的男人，在这几年里开始出现皱纹，长白头发。原来觉得强壮如山的父亲居然也会慢慢衰老，原来美丽漂亮的母亲也不知不觉双鬓渐白，这使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种面向未来的清凉感吹上心头。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院子已经聚集起一片水来，出水口被堵塞了，水呈浑浊状态，水面一直冒泡。母亲拿一块塑料布挡住屋檐下的粮食，父亲穿着水鞋捣腾出水口，奶奶念叨着什么，往窗外望一会，就坐会炕头。她怕冷，现在已经围起煤火，茶罐煨在火盆里。我看着院子，想起这些，不念有些感慨，写下这些，以为记。
作者简介
萧长风，原名杜天佑，甘肃省礼县人，系诗刊社子曰诗社会员，甘肃省陇南市诗词协会会员，甘肃省陇南市诗歌学会会员，出版诗集《精神游牧》，现就读于苏州市职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