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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烦恼(四)

时间:2020-10-18 15:41:32    来源:
原创: 高原麦客
 
陈佳琪来广州两个星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从白天鹅才艺学校的生活老师干起。这对一个四处漂泊,朝不保夕的“盲流”来说,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至少有了自己的临时住所,至少每天能洗个澡,穿着干净的衣服,像个普通人一样散步、工作、思考,享受正常的生活。这与追求无关,与享乐无关,而是为了基本的尊严。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来说,刚刚步入成人的行列,他是通过外部环境,别人的关注,来构建自己的形象。他对他眼前的这个世界抱有太多好奇、幻想和希望,他渴望融入现实世界。
 
他承认自己过了一段,没有尊严的日子。在家里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无论从身上穿的阿迪达斯,脚上蹬耐克,手上戴的卡西欧,只要他提出要求,父母总是最大限度的满足他。
 
从小到大,这样的生活让他有一种厌倦感。因为得来太容易,往往少了许多惊喜。他甚至分不清节日与平常有什么区别,礼物和必需品有什么区别。他在长久的安逸里体会到,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而在才艺学校做生活老师,勾起他强烈的工作热情,他太需要一份工作了。什么梦想、希望,仿佛又都重新在向他招手。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一旦解决,一些不切世界的东西,便在他的身体里潜滋暗长。虽然他知道,他在才艺学校干的是最底层的工作,却依然充满热情。
 
因为生活老师的工资太低,每个月仅有三千八百多元,所以学校原来的几位老师在今年开学的时候都相继辞职。生活老师每天的工作,无非是维持学生的秩序,帮助灶夫给孩子们打饭,整理学生们的器材,照顾那些中午住校学生的生活。
 
这个只有一栋教学楼,一个小操场,三百多学生,二十几个教职工的才艺学校,被周围林立的高楼包围着,像一个低矮的小土包,毫不起眼。但学生因为超员,不得不搬到新的教学区。
 
一到暑假,大多数父母让孩子上才艺学校的目的并非为了习得一两项技能,而仅仅是为了花点钱暂时把孩子托管那里,那样自己才能安心的工作。所以每到暑期,在广州这样的城市,才艺学校星罗棋布,生意大都出奇的好。
 
“陈老师这几天上班怎么样?还习惯吧。”陈佳琪转过身看见那位叫刘思濬的女教教,淡淡的微笑伴随着一丝妩媚,一头乌黑柔滑的头发,用一只素颜的蝴蝶结卡在身后,显得庄重而矜持。一席低过膝盖的白裙子套在身上,就像一朵雨后的白荷,娇柔而清雅。
 
“刘老师,非常感谢你,没有什么习不习惯,我这个人适应性非常强。多亏你的引荐,要不然,今晚又要在公园的长凳上或者地铁大厅过夜。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请你吃顿饭。”陈佳琪无比真诚,充满着感激之情。
 
“别提了,都是相互帮忙,上次我受伤,你跑前跑后,最要感谢的人应该是你。就算我们俩扯平了互不相欠。饭当然要吃,还是我请你吧。”刘思濬语气坚决,让陈佳琪无法推脱。“好吧,谢谢你,等我发了工资,我回请你。”
 
刘思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陈佳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有没有觉得咱俩挺有意思的吗?”“怎么了?你能说的再明白点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刘思濬一边笑着,一边开始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从前有穷人,去串亲戚。既然串亲戚,也不能空着手。可是他太穷了,实在买不起礼物,就用麦草扎了一只草鸡,来到了亲戚家。亲戚收下鸡,说是要热情款待这位穷人。午饭端上来,盘子里放着一张纸,纸上画了一只鸡。盘子上放着两双筷子。他俩围在盘子边上,吃的不亦乐乎。”
 
刘思濬的笑声让陈佳琪感受到初秋的凉爽,刘思濬说:“我是说,我们俩都许诺,却没有兑现。都有一种画饼充饥的虚伪。”
 
认识刘思濬纯属偶然,她就是那个在人力市场花钱雇人为学校搬运器材的女孩。雇人搬器材的第二天,有一批桌椅也要搬到新校区,校长让她继续负责此项工作。
 
当这个女孩二次踏进人力市场,陈佳琪一眼就认出了她。可能是因为同龄的缘故吧,他主动上前搭讪,“还要搬东西吗?算我一个。”女孩子没有任何迟疑和推脱,第一个雇佣了陈佳琪。
 
把所有的桌椅搬上车后,女孩顺带让陈佳琪把一个沉甸甸纸箱搬上大车。陈佳琪无意看了一眼,纸箱里全是厚厚的书。女孩叮嘱陈佳琪:“留意点,别弄丢了那些书。”她温文雅尔的说话声,让陈佳琪如浴春风。
 
装东西的大车启动后,女孩骑着一辆黄色的电摩,紧跟拉东西的车后,不时向前边的汽车张望。汽车拐了一个弯,开进一条狭窄的街道,有一辆黑色的奥迪从街道冲出路口,正好与女孩的电摩撞在一起。一路上陈佳琪始终盯着女孩看,她肇事的那一瞬间,仿佛印在他的大脑。
 
陈佳琪叫停了运输车的大车,跳下车,向女孩一路狂奔过去。电摩倒在水泥地面上,女孩的一只腿压在电摩下面。司机打开车门,看了看,然后上车把车向后挪了挪。陈佳琪抬起电摩,放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扶了起来。女孩的膝盖擦破了皮,往外渗着血。裙子也被挂破了,露出薄如蝉翼的打底裤。
 
女孩漂亮的脸蛋苍白无比,她一只手搭在陈佳琪的肩上,微弯着腰另一只手护在撕破的裙角上,万分惊恐。司机是一位中年妇女,看到女孩只磕破点皮,显得有点不耐烦,以为陈佳琪和女孩一是起的,就问:“我看她问题不大,要不然私了吧。我今天很忙,急着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中年妇女似乎是一个白领阶层,说话居高临下,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她从车里取出一个红色的钱夹,抽出几百元,递给陈佳琪说:“给你女朋友买点补品吧,非常抱歉,我真的有事。”说完就像溜之大吉。
 
陈佳琪看到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虽然话语里表示出极尽的歉意,但眼神眼神里的傲慢早已出卖了她的灵魂。“现在的社会没有闲人,大家都很忙,但出了事总不能不管。还没检查,几张钞票就想息事宁人,无论怎样也说不过去吧。”
 
“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先把人送到医院做彻底的检查。等片子出来,如果没什么大的问题,你再走不迟。现在全国都争做道德公民,以人为本,明礼诚信,也是做人的根本。”中年妇女顿时面露愧疚之情,终于妥协,答应把女孩送到医院进一步检查。
 
各种检查、化验、拍片,最后医生给出结论,女孩有轻微的脑震荡,腿上的骨头和肌肉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擦破了皮肤,打几瓶吊针,消消炎就可以回家。在医院的时候,中年妇女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跑前跑后,挂号,化验,缴费,直到为女孩挂上吊瓶。
 
病床上的女孩,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当她看到诊断证明没有多大问题时,对站在旁边的中年妇女说:“大姐,你走吧,我没什么,挂完吊针我就回家。今天的事故我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你。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走吧。”
 
中年妇女面露难色,她一会儿看看陈佳琪,一会儿看看女孩,无比坦诚的说:“不要紧,我已经把今天所有的事情推掉了。今天本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出门的时候有点着急,责任在我。你男朋友说的对,现在讲和谐社会。从交通规则上,你骑单车,属于弱势群体,我开车理应承担主要责任。”
 
女孩和陈佳琪的脸同时红了,露出羞愧的神情,他们低头不语。最后还是陈佳琪打破了沉默,他说:“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男女朋友,我只是被她雇来搬东西的,你搞错了。”中年妇女看着陈佳琪,似乎他在她眼里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而她生怕他看到,她雍容华贵的外表下藏着的“小”来。
 
女孩无比坦诚的告诉女司机,后边假使有什么后遗症她也自己承担。女司机没有在坚持,清完所有的医疗费,感激的走了。陈佳琪不好再说什么,女孩的善解人意,让他再一次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文明、进步和最大限度的包容。
 
女司机走后,陈佳琪一直守护在女孩身边。急诊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陈佳琪抬起头看见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为了打破两个人的尴尬,她问女孩要不要吃东西。女孩微笑着说:“算了,没胃口,等打完吊瓶再说。要不你先出去吃饭吧,让你忙乎了一个下午,真的不好意思。”陈佳琪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囊中羞涩。
 
“我不怎么饿,吊瓶已经打的差不多了,等完了再说。”女孩仰起头,温柔的看着陈佳琪,问:“你是不是一名中学生呀?我总觉得你和那些打零工的人不同。一看以前就干过体力活,不会讨价还价,只是一味的低头干活。”
 
“高考落榜后,我想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陈佳琪没有回避女孩的目光,他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眼前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们偶尔交集,明天就会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去,说了也无妨。
 
通过聊天,陈佳琪知道,女孩叫刘思濬,老家在青海祁连县一个偏僻的山村,大专毕业,在工厂打过工,现在是那家才艺学校的音乐教师。“你喜欢读书?搬东西的时候,我看见纸箱子里全是书。”陈佳琪好奇的问女孩。“谈不上喜不喜欢,读书是我的生活,我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准备明年考研。”
 
“现在大专文凭在社会上很难立足,这两年换了很多工作,招聘的公司一听大专文凭,大都会嗤之以鼻。在广州这个地方,没有本科以上的文凭,就只能进工厂,靠力气和简单的技能养活自己。我体弱多病,不适应长时间在车间。”
 
说话期间,白天鹅才艺学校的几位领导赶来,其中一位被刘思濬称为何校长的中年男人,大约五十出头,慈眉善目,平易近人,他的目光始终流露出父亲的关切,不断询问出事的各种细节,以及刘思濬此刻的身体情况。
 
末了,他对刘思濬说:“好好养伤,现在什么事情也不需要考虑。下午我已派人把你的私人物品放到你宿舍。你的课暂时让周老师替你代。我们来的匆忙,这是五百块钱,就算是我代表白天鹅才艺学校对你表示慰问。”刘思濬推脱不了,只能收下。
 
晚上十一点左右打完吊瓶,刘思濬起身试了试,勉强可以走路。就让陈佳琪办了出院手续,两个人在医院门口的小吃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吃完饭,刘思濬从口袋里掏出那五百元放到桌上说:“今天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也耽误了你干活,这点钱算是对你的补偿。”
 
陈佳琪看到桌子上的五百元现金,不屑一顾的说:“帮你不是为了钱,这是我做人的底线。再说,两次搬东西,市场上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人你不雇,偏偏选了我。我应该感谢你。”“那你也得生存呀!能在人力市场找活干,本来就没有什么保证,别推脱了,按年龄,你应该叫我姐姐。”刘思濬再次把桌上的钱掀到陈佳琪的面前。
 
陈佳琪从中抽了一张,平静的对刘思濬说:“这就算我一天的报酬,好了,我收下了。”又把剩余的钱推了过去。末了又说:“你可以救我一时,就不了一世,后边的路还要我自己去走。如果找不到工作,那些钱也帮我撑不几天,到时候我还要出门找活,我不想让自己有依耐性。
 
把刘思濬送上出租车,已经是午夜时分。喧闹了一天的城市,此时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霓虹灯已经熄灭,只有路灯透着昏黄的光晕,守护这个宁静的夜晚。繁星满天,像是刚刚开市的街道。
 
陈佳琪一路哼着歌曲,向陕西面馆走去,路灯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他想,明天广州依然会酷暑难耐,而自己正在习惯这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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