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平
曹厚占遇到过黄大仙。
由于饥饿,曹厚占用夹子在闫家坟捕获了一大一小两只黄狼,先吃了肉,又往完整的皮里填上谷糠,直到把皮子撑得滚圆滚圆,然后用线绳子穿住嘴,挂在树叉上风干。
两张皮子被风吹得晃晃悠悠,活的一样摆动着尾巴,引得几个人前来围观。曹厚占像凯旋的勇士,一边炫耀战功,一边扬言再去捕捉。
可没等他再去闫家坟,倒霉的事就接踵而至。先是此后的几天夜里,他家栖在树上的鸡不停地被黄狼偷袭——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鸡的惨叫惹得全家夜不能寐。气愤之极的他爬到树上去撵黄狼,从树上掉下来,摔在树下的仙人掌堆里。四肢虽未摔残,他媳妇说他那玩意儿严重扎伤,废了,成了太监!再就是他十几岁的孙子莫名地自缢而死,而且自缢用的正是挂黄狼皮的那个树叉。
孙子死了,曹厚占的老婆悲伤至极,寻死觅活。曹厚占夜不闭眼地看着媳妇儿。
此蹊跷事儿惊动了阴阳仙艾婆子,她不请自到曹厚占家,揉揉眼睛,抠抠眼角,眨巴眨巴眼,看了看黄狼皮,神秘兮兮地对曹厚占说:“麻烦了——你惹了黄大仙,他要报复……”
曹厚占不信这个邪!他脖子一挺,眼一瞪:“屌仙!鸡巴得仙!他报复我,我捕得他断子绝孙!一群臊黄狼能把我怎么样?”
“不怕你不信神,就怕你家里有病人!”艾婆子拖着长腔嘟囔着,摇了摇头,翻着白眼,转身离开了。
曹厚占待老婆情绪稍稍稳定,又去闫家坟捕黄狼。可一连三天,他不但一无所获,而且去收夹子时,每次都发现夹子被谁扔出去好远。
这就怪了——谁半夜三更来此地?干此事?他想。他决定去探个究竟。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曹厚占独自来到闫家坟。虽然是个明月夜,可闫家坟场阴森森的,还是有些吓人。
人,全是自己吓自己,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鬼、神、仙?今天我倒要看看我的夹子是怎么“飞”出去的。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黄大仙?曹厚占边想边壮着胆子爬到一棵大柏树上。
树下有座大坟,坟边蒿草稀稀拉拉,黄狼夹子就支在蒿草里。
“咕咕咕!咕咕咕!……”另一柏树上,一只猫头鹰在叫,明亮的眼睛似两盏小灯。咕咕咕的叫声仿佛是投向深潭的石子,击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在整个柏树林里蔓延开来。
一阵风来,猫头鹰的叫声淹没在松涛里。地上,柏树的影子乱晃,如在舞的鬼影。
风声、猫头鹰的叫声停下来,一切归于安静。他没觉得害怕,只是有些无聊。
他等啊等……
约摸三更天,一阵阵倦意来袭,实在招架不住,他趴在树上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小片月光明晃晃的,照着几根青草遮盖的洞口。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儿探头探脑地钻出来,憨态可掬。
黄狼!!朦胧中曹厚占激动得差点叫出来,可他还是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
那小东西儿先小心地围着夹子看,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触碰。而后长起身子,用两条后腿站起来,机警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呢动静,就回头对着洞口吱吱地叫了几声。随之,几只小黄狼陆续出洞,一阵快乐地嬉戏之后,片刻就分散消失于草丛……
曹厚占怅然若失,心想没戏了!黄狼有了戒备之心,难捕了。可夹子又是怎么“飞”出去的依然是他的心结。
一眨眼的功夫,洞里钻出一只胖墩墩、圆滚滚的大黄狼,黑黑的嘴巴,尾巴大得赛过一根油条。只见它站立起来,抖抖膀子,晃晃脑袋,正转三圈,倒转三圈,“噗”的一下放出一团浓浓的烟雾,随即烟雾笼罩了它。
浓雾翻腾着,慢慢地变淡、变大,变大、变淡!这时候一个人影显现在雾里,随着烟雾的消失殆尽,人影清晰起来——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儿出现了。他撸撸胡子,目光炯炯地环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然后低头看了看脚下,弯腰拾起黄狼夹子,一下子扔得远远的,同时,嘴里骂到“他奶奶的,啥人放的?啥东西?柯叉子棍棒都在放门口,绊小孩子!让儿孙走着不方便!”
突然,老头儿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他挺直身子,翕动鼻翼,机警地嗅了嗅空气,大声说:“谁冒犯了我的领地?怎么有生人儿的味道!不想活了?!”
曹厚占想,就是这个黄大仙!孙子的死一定是他施了迷幻术!于是怒从心中起,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大喝一声:“妖仙!还我孙子,我给你拼了!……”
黄大仙哪见过种敢给他叫板的冒失鬼,也许是“狼咬狗——两头怕”,黄大仙吓得“吱哇”一声变回原型,哧溜一下钻进洞里,同时“噗”的一声,放了个大大的黄狼屁。
曹厚占只觉得自己被熏得转了几个圈儿,晕忽忽地晃悠几晃悠。
扑通——曹厚占从柏树上掉下来,摔醒了。
此时明月西斜,柏树林里一片安静。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不知刚才的一幕是梦还是幻。
惊魂未定的曹厚占坐了一会儿,看了看黄狼夹子还在原地,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他想:神鬼也怕强势!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什么黄大仙,不就是一只臊黄狼!想到此,他定了定神,拍了拍刚才还抽筋的腿肚儿!收起夹子,快速走出了闫家坟。
虽未受到伤害,不过,从那之后曹厚占再也没捕过黄狼。
作者简介
王翠平,女,汉族,文学爱好者,弃教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