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姐妹俩每天放学回家的主旋律：姐姐淘米，小叶烧火，叮叮当当，厨房响起热火朝天的锅碗瓢盆交响乐；炊烟，隔着房屋顶，袅袅升起，带来偶尔寒鸦的驻足，些许温暖凑近，又“唿”得振翅高飞。
淘米结束，姐姐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炒菜。
整个过程，烧火的妹妹也不能停歇，随时关注火势的变化，需要添柴时添柴，需要注视时注视，时刻保持灶膛里的柴火都是适量。柴多了，会造成浓浓黑烟，呛得人眼泪直流；柴火少了，供应不上，一不小心，就要熄灭。重新燃起柴火，又得煞费一番苦心，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火柴。
别看烧火这么个机械重复简单的工作，蕴含的小窍门也层出不穷。小叶刚加入这项工作时，不是被浓烟熏得眼泪直流，就是火莫名其妙熄灭了。一顿饭，平白无故中断了好几次，还浪费那么多柴火重新点燃，可没被姐姐少唠叨。
实践出真知，慢慢地，烧火的次数多了，小叶也总结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小经验，比如，柴多的时候，就用火钳通一通；柴少的时候，赶紧加柴，一般都是枯树枝。
如果，那时有电饭锅，该多美好，不用害怕被烧得灰头灰脸，也不用耽误一个人工整天坐在灶膛前，盯着眼前的火，更重要的是，连拾柴，这项任务艰巨的任务都免了，不知道要节省多少人力、物力。
想什么呢？别说电饭锅，深山老林的，能通上电，都已经是喜大普奔、人人称快的幸事，连电都不能保证，哪有电饭锅这么奢侈的用品。煤气，自然也排除在想象之外。
幸好，姐姐要炒的菜不多，一般两个荷包蛋，或者一个白菜，就是小叶和姐姐一顿饭的菜量。
话说，姐姐炒菜水平跟她读书的年级着实成正比，也就三四年级刚起步的状态，能把白菜炒熟不烧焦，绝对是一项不大不小的挑战，实属难得。
记得，姐姐刚开始炒菜的时候，不是把白菜炒成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就是，吃到嘴里，吱嘎吱嘎，干脆利落——全是生的。那时，她们还不知道什么所谓的麦当劳、肯德基，肯定也不知道有些国家，有些人，专门就吃生蔬菜。对于她们来说，蔬菜没炒熟，吃了就要肚子疼，长寄生虫。
能有烧焦抑或是没炒熟的蔬菜吃，对于小叶来说，也是一大进步，至少还有蔬菜啊！大多数时候，连两片叶子的蔬菜也捞不到。
妈妈走之前，种在土里的蔬菜，由于疏于管理，长得矮矮小小，营养不良，本来一棵能长到五六斤的白菜，最后以一两斤收场，还蜡黄蜡黄的，姐妹俩也没辙，谁叫她们没有时间打理呢。
个子矮小，营养不良，也没关系，将就着吃吧，有总比无好！自家田地里的蔬菜，很快就吃了个“底朝天”。有时，村子里好心的奶奶，看到两姐妹无人照顾，着实可怜，也会送上一两棵白菜，给两姐妹充充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姐姐的厨艺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有所长进，但没有食材给她当小白鼠，做实验，她也只能天天嚼着菜根、煎着鸡蛋。
鸡蛋，是妈妈走之前准备的，也有吃光的一天。姐姐的原则是：能撑多久是多久，实在撑不了，再买。
说实话，小山村距集市很远，临时买菜根本不现实。虽说，妈妈走的时候，给姐姐留了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平时学校要交什么费用，或实在没菜的时候，可以去别人家买点鸡蛋。可是，小叶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笔钱，也没有看过这笔钱用于买菜或鸡蛋之类的，大概，姐姐也省不得。
两个小姐妹正直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天天吃鸡蛋，顿顿吃鸡蛋，吃到喉咙冒烟，口中无味。一个简单的荷包蛋对她们来说，虽是美味佳肴，她们也爱吃，可是，若天天吃，顿顿吃，总有吃厌的时候，人家燕窝鱼翅吃多了，都会吃到吐，何况这小小的一枚鸡蛋。
四年级的姐姐和一年级的妹妹，每天早出晚归上学，做饭，做家务，哪还有时间去种菜。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们能从浩瀚的时空里挤出一点海绵里的水，但也没有“勤劳能干”到这个份上，除了学习，还能自己种菜，岂不上天了。
那菜从哪里来呢？难道天上可以掉馅饼？或有人特供？
村子里，虽说都是亲人，但又没有那么亲，最亲的爷爷，常年不在家，就算在家，对于可有可无的孙女，也难得瞧上一眼；奶奶，打小她们就没有见过一眼；伯父伯母倒是她们比较亲近的人，但因为伯母跟她们的妈妈一向不对付，小叶姐妹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她。
妈妈临走之时，托付的两个奶奶——范奶奶和大奶奶，有空也偶尔帮帮她们。毕竟每个老人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管理，哪还有时间去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得空的时候，她们去菜地里，摘菜，想到两姐妹，顺便给她们带两颗大白菜，已经让两姐妹感激涕零。
难道两姐妹，就要吃一个学期的煎鸡蛋？抑或是偶尔的大白菜？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菜来自何处？
——来自小叶的外婆！相隔好几公里的外婆家，才是姐妹俩每顿菜的特供基地。
那时，中国实行的还是一周工作六天制，上学也是，周六上四节课，周日休息。每到星期六，是姐妹两个的欢乐时光，因为放学后，再也不用像平常一样，赶急赶忙，像逃命一样，逃到家里做饭了，因为，她们可以直接奔赴外婆家，吃现成的。
虽然，去外婆家着实有一段长长的距离，中间还要翻山越岭，路遇森林、面临湖泊，听乌鸦在头领盘旋呜咽，看枯树在风中凌乱摇摆，脚下的路也深一脚，浅一脚，用阴森、艰险等词语来概括，绝不过分。
可是，一想到，有热腾腾的、香喷喷的饭菜在等着她们。山不再高，水不再深，就连躲在森林里的飞禽走兽、妖魔鬼怪都不足为惧，有什么能比得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菜，更令这两姐妹期待呢！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她们也在所不惜。
万有引力，菜也有引力，且魔力无穷，毫无婉拒之策。
只可惜，周末只有一天半，刨去在路上的时间，也就一天，一般周日吃完午饭，她们就得往回跑。幸运的是，每次回家，外婆都会给她们准备一碗大大的肉菜：猪耳朵、猪尾巴、猪鼻子、猪舌头；一碗大大的猪头肉，让人一看，垂涎三尺。
彦子
2018年4月2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