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星期五，我清早坐车去长沙办完事又返回临湘了,最近真有点忙不过来！本来想忙完这个星期下周末再去看望婆婆，但是近几天有几位同学与好友的老父老母突然去世，我害怕婆婆也突然离去而留下遗憾。所以今天清早起床后就买衣服、买菜去乡下看望婆婆。还特地买了两双保暖鞋，因为这个季节乡下有点偏冷，我知道生活节俭的婆婆舍不得现在就用电烤火。尤其是今天在下雨，更想给婆婆送去温暖！
婆婆的个子不高，我先去南太路堂侄女的缝纫店将长裤子的裤脚改短，于是就顺便到南太路的菜市场买菜。我只说要将猪肉按一餐餐的份量切成小块，以方便我婆婆她们吃时一次只需解冻一小块。那位卖猪肉的大哥将每块分别用袋子装好了，一般人只会用一个大袋装在一起。我说“谢谢”时，那位大哥笑着说：“孝敬老人是传统美德，我们这一辈人的父母真是不容易，那个时代物资贫乏、生活真苦哩！”天雨微寒，这个菜市场卖猪肉的大哥很温暖。
我从菜市场出来时，看到市场外一位70岁左右的老太太，背着自己种的菜在市场门外卖，我就将她篮子里剩下的青菜、扁豆全部买完了。深秋已寒，下雨更冷，我想让老太太可以早点回家。我只是举手之劳，老人却千恩万谢，可是我着实心疼老人的不容易。她这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却还种菜拿出来卖，背后肯定有辛酸故事。
我正准备出发时，阿菊学姐打电话要我去她家吃中饭，我就喊她陪我一起去乡下婆婆家。我帮婆婆剪手脚指甲时，她用自己的手机在旁边拍照。阿菊感叹：自己都已老眼昏花了，要拿掉近视眼镜才能帮婆婆剪手指甲，尤其是还剪脚趾甲，这样的媳妇真是难得！婆婆中风好些年了，我帮她剪指甲习以为常。曾在书上看“有老人可以孝敬，是一种幸福”这一句，我深以为然。可惜我的父亲母亲离去得太早，没有机会孝敬他们，为此常常很伤感。
我给婆婆买的衣服她都很喜欢，柜子里的衣服多得出奇，她一年四季总是穿着我买的那几件。我今天到达时，婆婆仍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穿着我买的衣服。想起我的四舅舅，生前也是特别喜欢穿我买的衣服。有一次他生命垂危神志不清楚时一直念叨着：“我要穿萍伢崽买的那件棉袄哦！”我当时对四舅说：“舅舅您要好起来哦，只要好转了，我就给您去买件一模一样的棉袄！”那次四舅真的挺过来了，又活了一年多，我还真给他买到了一件好看又轻爽的同款羽绒棉袄。
我娘家与婆家都有位三叔，两位叔叔都70多岁了，他们一直都住在乡下。我曾给娘家三叔买了一件灰色呢子面料的夹克式的羽绒棉袄，很少夸人的三叔说这衣服又好看、又舒服、又暖和、又耐脏，穿上身了就舍不得脱下。我曾给婆家三叔买了深红色的夹克式的羽绒棉袄，他说这是他一辈子中最好看、最舒适的衣服。去年正月初二，婆家舅舅来给我婆婆拜年时，给他穿上我买的皮夹克，他当场就赞不绝口，后来听说他回家了还到处炫耀。我娘家五舅是正宗读书人，第一届湖南一师毕业生，是退休的光荣的人民教师。他80岁时，我给他买的白色西裤配大红T恤，真是靓瞎了人们的眼。我给娘家85岁的姑妈买的那些漂亮衣服，让她在村庄里倍有面子。我去年暑假给在长沙城里退休的80岁的姨妈买的花裙子，让她在邻里之间夸了又夸。其实老人家内心也是喜欢漂亮与时尚的，我给老人买衣服时从不买老气横秋的那些款式。
我今天买的薄棉袄是短装、立领，小碎花，很花索但又不耀眼。婆婆82岁了，本来就是资深美女，今天的新衣服又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风采！婆婆每次总是说她要死了，叫我莫再买新衣浪费钱。我说穿了新衣服很漂亮，人一高兴，还会延年益寿。我跟婆婆说，她的指甲长得很快，国庆节时才剪掉到现在才20多天又长这么长了，说明生命力很旺盛，还可活好些年，婆婆听了很高兴。
我陪婆婆拉家常，告诉她我女儿余果考上北京的编制与户口在工信部上班了，还告诉她弟弟的儿子余实通过了层层考试下星期就去英国留学深造了……她说这些她都知道。婆婆80多岁的人了脑筋还清楚得很，我笑话她“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今天告诉她要定下一个奋斗目标：一定要活到我家丑崽余果出嫁以后。婆婆说，真想活到丑崽出嫁时，她想亲自交待孙女婿！我听得眼眶微微发热……
我每次离开，婆婆总是不舍。婆婆中度中风多年，右边手与脚都有点不方便。我将车启动后，看见婆婆挪着椅子靠在大门边向我挥手，很想熄火了下去给她一个拥抱！但是有同学坐在车里，怕她笑话我这么煽情。
婆婆一再叮嘱，要我过几天就来看她，我知道她很想亲人回家。记得我妈妈离开前半年，特别依恋儿女。妈妈在时，我一直在娘家吃饭，偶尔一二天有应酬不回去吃饭，妈妈就说：“萍伢崽，你天天回来吃饭啰，人老了特别欠亲人，你一天不回来我就欠你咧！”我听到婆婆最后跟我挥手说“再见”时，声音是哽咽着的。多年的婆婆成了亲妈，她们叮嘱我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老保姆在我家待了十来年了，我出门时她在厨房洗碗，婆婆孤零零地坐在大门里边。一人，一猫，一狗，这情景在我心中会定格成一幅千年的水彩画！
我将车缓缓开离家门，婆婆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我。婆婆的目光悠远绵长，追随我回到了临湘城里。今晚我到办公室来加班，婆婆的目光还在我后背盯着。于是停下手中要做的事，先写好这篇日志。婆婆的目光，不能只用“慈祥”“依恋”来表达，内涵很多，很多……
比尔盖茨有次来华，有位记者采访，问他“天下最不能等待的事情是什么”时，一般人以为他的答案会是时光、商机等什么的，可他却笃定地回答说：“天下最不能等待的事情是孝敬父母！”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深感意外而且震撼！
“行孝要趁早”，天下大同！可是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老母亲孤独地守在老家门口？不知道有多少母亲的目光在深情地眺望？！
作者简介：廖亚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