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坤友（四川）
昨天，听妹说，八旬老娘在家里，把一双棉鞋，隔不多久就左右脚换着穿。她的理由是，不换着穿，大拇趾头经常顶那里，就会把鞋帮的尖尖顶穿。这么热（暖）和的鞋，顶烂了可惜了，调起（换着）穿，要穿得久点。由于违反了穿鞋规律，换脚穿鞋后老母经常摔跤。为此幺妹警告她：你再调起穿，我要把鞋给你甩了！摔伤了脚杆我们都不管你！
听了，我一阵心酸。
这就是我的娘。父亲早走，她独守乡下老屋20多年，今年已82岁了。她一生勤劳俭朴，与人为善，体贴子女。娘生病了，住得很近的幺妹常去看望，她坚决不准幺妹告诉我们在外地的五个兄妹。娘说农村人，又这么大岁数了，三病两痛很平常，自己喝了药汤熬过几天就好了。记得几年前那次回家，我的车正要驶过金花场口，就被幺妹挡住：“哥，你回去屋里没得人，妈在这里。”她带我进赵医生诊所，虚弱不堪的老娘躺正在病床上输液，不时呕吐。娘缓过气，抬起头，拉着我的手说：“你回来了，我的病就好了。走，回家。”第二天黎明，我醒来立马披衣去土屋看娘，却见娘正在灶房里给我煮鸡蛋炖猪蹄！灶堂里的熊熊柴火，映红了娘苍白的脸庞……
娘只要能动，就不会停歇。她硬撑着自理生活，硬撑着种地养牲口，为的是儿孙们过年回家有吃的。养鸡养鸭来卖了买米买盐，为我们减轻负担。她不准我给她带钱回去，老说她挣的钱够用，农村乡场上也用不了啥子钱。
近一年多来，娘常接不到我的电话。幺妹说，她耳朵开始背了（听力下降），电话铃声已调到最大。当听说我要给她买个助听器时，娘坚决不同意，说那高科学的东西，会花很多钱。我叫她在下地干活或赶金花乡场时，把手机带在身上。她说带上坡（下地）怕忘了丢了；带上街赶场，怕贼娃子偷了。我说你那一百多块钱的棒棒机，掉地里了，叫个年轻人就能给你找回来；带去赶场，哪个贼娃子还稀奇你的棒棒机嘛。
也不知娘换脚穿鞋的习惯是多久开始的，我也一年中有三次以上回老家，我这当儿子的，怎么就没有在自己的娘面前低一下头、看看她脚上的那双鞋呢？每每想来，心里就惭愧不已。
春节临近，过些天要回老家了。我这就上京东，给娘买2双暖和的棉鞋，同时选购一个助听器。我想好了到时骗她的话——鞋子买成20元一双，助听器是别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