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村里的二姐
文\向卫华
那天,二姐打来电话,说过几天新居落成,叫我全家去喝喜酒,并特意交接,这次不收礼。
二姐今年六十岁,二十岁那年,喜欢上了从部队退伍复员的富贵。富贵家住在栖凤湖边,属于移民大队,好田好地都被淹没了,只剩下坡上的一些雷公田,全队人平不到三分田,五分地。富贵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除了爹娘,上面还有一个快八十岁的婆婆,一家老少有大半年靠吃红苕、苞谷糊口,日子过得可恓惶。二姐的爹娘听说后极力反对,多次在我爹娘的面前唠叨,就那么点田地,怎么讨吃啊?二妹嫁到那里,这不是从米桶里跳到糠桶里么?我们实在不放心啊!二姐和富贵只好求助于我爹,我爹在公社完小当老师,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于是,我爹一有闲空就到二姐家,开导二姐的爹娘,“不是有句老话嘛,两人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两个孩子喜欢,往后会过上好日子的。”这样,二姐的爹娘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农人一般把婚事定在秋天,主要是这个季节,稻谷、黄豆、苞谷、红苕等庄稼刚收进仓,瓜架上的南瓜、冬瓜一个个鼓圆圆的,一切都是现成的,不用到处借米借菜;一切又都是新鲜的,所谓“吃新米,办婚事”。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温饱问题一直困扰着农人,给儿女成个家,东讨西借的,常把父母搞得焦头烂额,婚事还不一定办得顺趟。
二姐出嫁的那天,我随几个婶娘和嫂子,还有一个叔叔、两个堂兄去送亲。那时虽然通了公路,但班车只有来去一趟,不容易搭得上,即使搭上了,车厢里也像插笋子似的,于是我们只好步行。沿着古阳河,我们背着、抬着、挑着嫁妆,一路蹚水过河,大约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我们到了湖边。那时的所谓“嫁妆”,无非是谷子等谷物。
富贵那个寨子在湖对面,早有几艘小木船等在那儿。这时,船上的人见送亲的来了,便放起了鞭炮,吹起了唢呐,敲起了锣鼓,把我们迎上了船。湖面很宽,宽得一眼望不到边。站在船上,湖风呼呼地吹来,让人感到有些凉意,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上船后,大约半个小时,船就靠岸了。
寨子在一处缓坡上,有二十来户人家,一条泥巴路把码头和寨子连接起来。任何一项国家重点工程建设,总得有人做出牺牲。那年,凤滩电站关闸蓄水后,原来的老屋场和四周的田地都被湖水淹没了,房子是在水掩前搬迁的,由于是老房子,经不得拆迁,有的拆下来后就不能再竖起来了,坛坛罐罐损失了不少。富贵家是一栋五柱八挂、四排三间的木房子,矮矮塌塌的,壁板也没有装齐,其实不是“装”,而是夹,中间有很大的缝。右半边盖的是瓦,左半边盖的是杉树皮和茅草,屋前有一个小坪场,坪场是才平整的,散发着新鲜泥土的气味。因为是办喜事,倒有些热闹,不时传来吆三喝五的叫声,除门柱上贴着几幅对联外,就再没有挂灯笼之类的了。
“一家办事,全寨帮忙”,这是农村的习俗。坪场上摆了七八张八仙桌,帮忙的人见送亲的来了,都前来接嫁妆,搬的搬,抬的抬,背的背,几个穿着有些破烂的小孩子则问二姐要喜糖,所谓喜糖不过是颗颗糖之类的,“乡里孩上街,颗颗糖该歪”,是那时流行的童谣。然后大家围坐起来,一边喝酒吃饭,一边闲谈。主菜是一钵鱼煮豆腐,其它菜就是白菜、冬瓜、海带等,酒则是代白酒,所谓“代白酒”,说白了就是“酒精兑水”。富贵的爹苦笑着,不停地对我叔叔解释,“家里穷,饭菜差了点,慢待了亲家们,大家不要嫌弃,将就一点。”好像没有把我们待好,他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深秋季节,黑的比较早,屋外暮霭沉沉的,风从湖上吹来,掀动着屋顶的茅草。我们被派到寨上其他人家寄宿,我和叔叔、两个堂兄被送到富贵伯父家,他家的条件在寨子上算是比较好的。
我们睡在一间四壁通风的房里,打的是地铺,地上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面铺着一床打着补丁的旧单被,盖的也是一床打着补丁的旧单被,不过洗得干净,有一股阳光和茶枯的味道。我和叔叔睡一头,两个堂兄睡一头,由于走了一天,再加上叔叔和两个堂兄喝了点酒,大家很快就睡着了。到了晚上,一阵冷风把我们吹醒了,便一人扯一个单被角,结果只听“嘶”的几声,叔叔坐起来,点然煤油灯盏一看,单被扯成了四开。叔叔赶紧叫醒两个堂兄,三弟兄看着叔叔,叔叔说,“这怎么办?”在问我们,也在问他自己。于是,大家只好坐到天明。后来,叔叔是怎么给富贵伯父交代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我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狗屁不懂。
在回家的路上,大家谈起这次送亲,都有点唉声叹气,为二姐嫁“错”人家而不平。一个婶娘唉声叹息地说,“二姐模样俊,心眼灵,我以为要找个好人家的。那晓得?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生气。”另一个婶娘拉长了脸,嘴里叽叽咕咕说:“什么好人家?你们不是看到了么?那么穷的寨子,那么穷的人家,二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唉!”一个嫂子把气全撒在我爹的身上,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如挖锄一样瞪着我,仿佛要挖去我脸上的肉,“都是我三叔,天天到我伯伯家,讲什么什么的,尽是些鬼话。”说着就要像黑白电视机换台一样拧我的耳朵:“肯定是你在背后舂的二火神,你嘴巴饿痨,就晓得要吃鱼。
”我只好躲到叔叔的背后,怯生生地望着那个嫂子。虽说我狗屁不懂,不过我还是听得出来,女孩子长大后,后半辈子要过好日子,得嫁个好婆家。“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孩子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
穷不走亲。二姐出嫁后,每年正月初二回娘家拜年,除了自己的爹娘外,二姐和富贵只到我家给我爹拜年,其余长辈都没有上门。二姐和富贵当天来,当天去,没在娘家住一晚。给我爹拿的手行无非是一包糖,一瓶酒,再就是一条两三斤重的干鱼,说话也拘拘束束的,就拿这点东西来拜年,有点对不起我爹。于是,就有人说二姐和富贵的闲话。我爹又只好站出来,替二姐和富贵占旁鼓气,“我们这么大的家族,家家都要走到,二妹和富贵一年辛辛苦苦所挣得的收入还不够拜年。”这是一句大实话,穷的连年都拜不起。上我家拜年,二姐穿的是出嫁时做的衣裳,脚上穿的是黑色带绊布鞋;富贵穿的是洗的发白的黄军装,脚上穿的是解放鞋。我听我爹说,富贵家为娶这么亲事,借遍了全村才好不容易凑齐所需要的花费,这几年一直都在还账。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几年后,农村开始实行“包产到户”农业生产责任制,掀起了农村改革的浪潮,库区及移民“凤凰涅槃”正重生。
二姐家承包了三亩水田和五亩旱地,还有几十亩荒山。
这时,二姐一改以前懦弱的个性,变的“强悍”起来,当起了“内当家”,成了村里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除了种好水田,保障一家人有饭吃外,开垦荒山,在地里种上了柑橘、茶叶、药材等。当时,富贵、富贵的爹和弟弟都拿不准,认为种柑橘、茶叶、药材那玩意符合国家的政策吗?如果给定个投机倒把的罪名,那一家人可就惨了!村里人也疑惑,种了几辈子田,都没有富起来,种那些不能当饭吃的玩意,能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讲给鬼听,鬼都不相信!劝二姐不要瞎折腾。二姐一句“听我的不会错”就将他们弹了回去,一家人只好由二姐做主,安排农事。
不想,日子竟然就这么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以前为富贵的两个妹妹上学读书的学费、生活费,心都操碎了的富贵的爹,变得乐呵呵的起来,走到哪里,碰到谁,开口就说,“儿媳妇当家好,我跟在后面吃闲饭。”差点就要辍学的两个妹妹,以前在学校寄宿,每个星期天去上学时,带的是要吃一个星期的酸辣子,如今改成了花花绿绿的钞票,每天都能吃上荤菜,这样,两个妹妹一回到家里,就帮助二姐做这做那,成了二姐最坚决的同盟军。
日月如梭,光阴荏苒。转眼,二姐嫁到库区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这时,富贵的两个妹妹也先后考起了中专,一个读卫校,一个上师范。二姐也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一支花。“仓廪实而知礼节”,此后,每年过春节时,回娘家拜年,二姐和富贵家家都要拜到,一家都不能少,并且每年拿的手行都在不断的加码。
一天,二姐和富贵来到我家,两人都穿着笔挺的西服,锃亮的皮鞋,脸上红红润润的,交谈时落落大方的。从穿着和脸色上看,二姐家开始富裕了,再也不为吃饭发愁了。二姐对我父亲说,“三叔,过几天,我们新居落成,我和富贵请您和二佬他们去喝杯喜酒。”民间有句俗话,农民有了粮,不是打官司就是盖房。我爹说,“那是应该的。到时我把寨上的家屋堂和亲戚都邀来,给你们凑凑热闹。”富贵激动地说:“三叔,到时我一定好好给你们敬杯酒!”
几天后,父亲和我,还有寨上其他人,四五十个人,分乘五辆拖拉机去二姐家。那时,在农村,谁家做好事,比如起屋、娶亲、嫁女等,送的贺礼是稻谷等实物。一个半小时,拖拉机开到了湖边。这时,二姐和富贵带人站在湖边一条大机帆船上早等着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二姐的新居就在湖对岸的湖边,为一栋占地面积200平方米的两层楼的吊脚楼,桐油刷的金光闪闪,门柱和窗棂贴着大红对联,其中大门上的那幅最显眼,“政令畅通,党政兴修幸福路;改革深化,移民跨进小康门”。我爹一辈子就爱放大炮竹,来时特意买了十坨大炮竹,一上码头,叫我和堂兄们放起来。这时,富贵家也放起了鞭炮,几里外的地方都能听见。富贵爹使劲地摇着我爹的手,“亲家,当年没有好好的待你们,这些年我都抬不起头啊!”我爹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人不说二家话。那时过得是啥日子,现在过的又是啥日子?”
二姐和富贵把我们迎进了堂屋。堂屋摆着四张八仙桌,为正席,是专门用来招待女方的后辈亲中的男性长辈和同辈。“娘亲舅大”,“女有舅辈方贵气”, “男以舅爷为尊,女以兄弟为重”……舅辈是“植物的根蔸”,所谓根深叶茂,蔸大树壮。而女性和晚辈则在楼子上开席。楼子下为村里人的席位。开席后,我爹等长辈坐在神龛下,由富贵爹等长辈陪同;我们这些同辈的,则由富贵和他的堂兄们陪同。
与十五年前送亲那次的酒席相比,菜和酒都不可相提并论、同日而语了。菜有十二道菜,湖水煮活鱼为主打菜,鸡肉炖香菇、鸭子炖板栗、腊肉炖干枞菌等,摆了满满一大桌。酒也原来的代白酒换成了湘泉瓶装酒。席间,富贵眉开眼笑,频频给我们这些舅子们敬酒,之后便夸奖二姐,说如果没有二姐,他家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当然,富贵也承认,如果没有好政策,人再强,那又怎么样?吃水不忘挖井人,富贵深有感触地说:“幸福靠的是党的好政策,靠的是党的好领导和大家的奋斗。”接着便与我对对子,富贵说:“泉润三农源是党。”我对道:“富开万策本为民。”富贵继续说:“党是新村擂鼓手”;我对道:“民为盛世代言人”;富贵说:“喜拓小径成大道”;我对道:“乐观茅舍变高楼”……我和富贵越对越起劲,大家不停地鼓掌,对的好!
饭后,才下午四点钟不到,寨上有的人要回去,我爹和我等人在二姐的强烈要求下,留了下来。这次我们不用再到寨上其他人家寄宿了,二姐说:“铺都开好了,就在我家。”之后二姐又专门领我到楼子上看了一下,每个房间都开了几个地铺,全是崭新的棉絮,展新的铺盖,一人一床,纵横交错的纤维里散发着很好闻的气息。
之后,富贵领着我在寨子里散步。和十五前相比,寨子一改旧貌,原来的旧房子大都被新房子代替了,街道也由原来的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然后我们又来到码头,富贵兴奋地说:“码头是前年县移民局才修建的,以前一涨水,岸上全是泥糊糊,人都无法落脚。”码头边停靠着几艘机帆船,其中一艘就是二姐家的。富贵说:“随着库区经济的发展,外出流动的人口曾多了,寨上人便跑起了运输。”随后我们又来到屋后的山坡上,四周山环树绕,山坡上全是柑橘树,此时柑橘还没有完全成熟,青中透黄的柑橘挂满了树枝,有的树枝被吊弯了腰,只好用木棍撑着;一眼望去,像满天的黄星。富贵说他家每年光柑橘纯收入就达一万多元,然后感慨地说:“真想不到啊,仅仅十五年,农村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都变成了现实。”
后来,我调到移民乡镇工作,虽然和二姐所在的镇不属于同一个镇,但因工作需要,我经常到二姐所在的镇“取经”;再加上我兼任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经常组织文友们到库区采风。这样,与二姐和富贵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有一次,我带镇里的几个移民村村干部到二姐所在的那个村取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时,栖凤湖兴起了旅游热,惠及周边村寨,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于是有条件的人家办起了农家乐,成立了农家乐协会,二姐被大伙选为协会会长。
那是一个梨花盛开的日子。我们来到村里,我发现与前几年相比,村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谓是“日新月异”。一条崭新、宽阔的公路绕村而过,家家户户都是二层楼的吊脚楼,街道也比以前宽了许多,干净整洁;农家乐招牌制作统一规范,每家都有游客出入。房前屋后,山前坳后,繁盛的梨花灿灿漫漫地绽放,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芬芳。还有那粉红色的桃花,点缀在一片片白浪里,恰似姑娘脸上的微红。阵阵轻风吹来,梨花飘落,一瓣瓣像白色的精灵飞舞。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二姐面带喜悦介绍说,县里把他们村作为“特色民居村”打造的,投入了不少的资金,当时村里人对吃旅游这碗饭拿不准,许多人意意罗罗的,只好跟着能人的屁股后面转;如今却尝到了甜头,相互“攀比”,越做越起劲,生活水平是一年上一个台阶。二姐兴奋地说,照这样发展下去,库区不得了!
我们来到二姐家,富贵正和他的老弟在厨房里忙着,老弟媳妇则为我们搞后勤服务,比如端茶倒水什么的。乘大家在梨树下品茶的空档,二姐领着我参观了她的家,在参观的时候,二姐不慌不忙,一字一板地给我一一介绍。几年前,二姐又增加了一栋楼子,专门用来接到游客的,上下两层一次性可接待旅游200余人,也就是可以接“团”了。还有四间客房,每间摆着两床席梦思,安有空调,摆着一张写字台。原来的厕所变成了卫生间,分男女,安有太阳能热水器。二姐乐呵呵地说:“常有外地游客来这里度假,前一段还有几个画家来这里写生,住了整整一个月,你二姐夫带他们跑遍了整个栖凤湖,把他们乐得如神仙一样。”想不到,二姐越来越会说话了,真是“钱是人的胆,衣是人的威”。我说,二姐,你可是越来越发了!二姐深有感触地说:“这都得益于党的移民政策好啊!没有好政策,二姐就是有飞天的本事,也是有力无处使啊!想当年,连回家拜年的手行都拿不出,只好‘穷不认亲’!”二姐眺望远处碧绿的湖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说道:“二佬,你看二姐说的对吗?”
还有一次,那是一个秋满库区的日子。栖凤湖里,秋水碧波荡漾,船儿穿梭,两岸瓜果遍地,香飘万里。农户的院子里,屋梁上、壁板上挂满了苞谷、黄豆、花生、红辣子等,如一幅流动的风景画。山路上、田地里,溪谷边,到处飘荡着移民的笑声。
那天,我组织作家们到二姐村里采风,二姐听说是县里的“文化人”来了,是从事“文化旅游”方面的专家,便把村里的姐妹们组织起来,在她家召开“座谈会”,要我们介绍外地文化旅游情况,同时就如何发展乡村旅游给她们提点合理化建议。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有的建议村里要组建文艺队伍,挖掘当地民族文化,用文化留客;有的建议要结合美丽乡村建设,改善人居环境,有环境留客;有的建议要修建村级文化活动场所,提高村民素质,用素质留客……二姐和村里的姐妹们听的都很认真,还不时提出疑问,请专家们解答。现场气氛十分热烈和活跃,笑声不断。
小康的路上开满鲜花。之后,二姐围绕山水做好乡村文化旅游这道题,经常带领村里的姐妹们参加县里举办的各种文艺汇演活动,如广场舞比赛、春节文艺表演……把乡村旅游搞的红红火火。“忙时挣票子,闲时找乐子”,就在今年的七月份,二姐带领村里姐妹们开着私家车,前来县城参加全县“美丽乡村擂台赛”。擂台赛场场爆满,精彩的表演让观众们在领略到各村寨独具特色的山水风光的同时,感受到了农村的变化。参赛的20支队伍经过两天的一番激烈的争夺,二姐和她的姐妹们获得了二等奖中的第一名。
赛后,在会展中心的坪场上,我遇到二姐。我说:“二姐,你都六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活跃,热心村里的事。”人逢喜事精神爽,二姐听后,心里喜滋滋的,乐呵呵地说道:“党的政策这么好,我们老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了,你二姐是老来福啊,越活越年轻。”阳光下的二姐满脸笑容,精神饱满,显得越发年轻,从穿着和言谈举止上根本看不出六十岁的年纪,倒像四五十岁的样子。然后,二姐又说:“你好久没有来看二姐了,我和你二姐夫怪挂牵你们的;顺便告诉你,我们又起新屋了,具体落成时间,到时我再打你的电话。”
二姐的新居会像什么样子呢?以前,我曾与二姐和富贵多次探讨过,新农村的新农家应该包括新房舍、新设施、新环境、新农民、新风尚五个方面,新房舍只不过是其中的五者之一。难道,经过这几年的变化,二姐的新居具备了这五个方面?我相信这应该是真的。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是一种体验,体验需要用情。说来,作为一个“时代的书记员和记录员”的作家,我真的应该多到库区去走走,去看看,感受库区的变化,分享移民的幸福,为文学创造积累更多的生活元素,讴歌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讴歌新库区的变迁,讴歌像二姐这样的奋斗者。面朝库区,心暖花开,每个作家都应为移民生活的幸福深感自豪,为库区发生的变化放声高歌。
接到二姐的电话后,我告诉妻子。妻子心里有些不快,责怪道:“二姐也真是的,还特意交接什么‘不收礼’,我们是谁啊?你是她孩子的二舅,我是她孩子的二舅娘。”我笑笑说:“二姐和二姐夫都是共产党员,还是村委会委员,大小也是个干部;现在党中央抓作风建设,每个党员干部都得从我做起。”妻子说:“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纪律有规定,党员干部不得借机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