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了趟净觉寺,据说这是大庆建的第一座寺庙。我去那里不是参禅,更不是拜佛,缘由不说也罢。大庆的寺庙都很新——这可以理解,毕竟大庆本身也只是一个新兴的石油城。新城热土,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依然无法斩断烦恼,物质即使再丰富,精神也要为自己找个着落。于是在大庆,寺庙、基督堂、清真寺、土地庙以及各路神仙的道场应有尽有。也正因为新,即使是最早的净觉寺,和那些名寺古刹相比,总是少些古朴和底蕴。不过,钢筋混凝土骨架的中式建筑,却也显得坚固瓷实。虽然这里没有参天的苍松翠柏,没有古人的传闻轶事,但是也绝不少暮鼓晨钟的仪式、虔诚的善男信女和袅袅不断的青烟香火。
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的,也是多灾多难的。尽管佛说:一切都是虚幻。可是,不论是否虚幻,在这个尘世的感受都是真真切切的——无论是烦恼还是欣喜,跌宕还是平淡,拥有还是失去,清澈见底还是雾里看花,都会时时与人相伴,处处与人相随。来的时候没有预兆,去的时候无可挽留,它的来与去对个体而言,就是命运。人在命运之前是那样的无助,又是那样的渺小,我们自然会想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那么,我们真的就无法预知甚至改变命运吗?
于是,在这个世界上,就开始有人声称自己认识神、见过神,知道神喜欢什么和讨厌什么。只有他们才能为世人指点迷津,走向正途,既安排好今生的活路,同时也解决来世的出路——让命运变得有迹可循。如果说巫医神汉还是散兵游勇,那么教会、寺院一类的组织则具有了类似公司的性质。不仅有完善的管理制度和工作流程,有清晰的分级结构和劳动分工,更有神圣的使命和发展愿景,最重要的还有彼岸的吸引和残酷的、永远的惩罚机制。就像我们的佛殿的正面总是和蔼、慈祥的佛祖,两旁则是凶狠、恐怖的天王。
在大雄宝殿,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虔心叩拜。但我想,恐怕不会仅仅是叩拜吧,在他的内心一定也在祈祷着什么。无论如何,俗子凡胎能够祈求什么呢,不过是滚滚红尘的顺风顺水,有烦恼的了却烦恼,没烦恼的福上加福而已。可是又如何来表现你的虔诚呢?除了严肃的面容和小心谨慎的动作,恐怕就是那方方正正的功德箱和那高香的袅袅青烟罢了。有时我想,如果神佛花些小钱就能够打动,就能够参与到我们的命运中来,我们还有必要对其顶礼膜拜吗?如果我出门的时候祈求上天照顾我,风和日丽,如果上天真的满足了我,那么对于那么多久盼甘霖的人公平吗?这是不是一种自私呢?
实际上只要是可以用交易完成的,就必然包含着自私和自利。也正因为如此,我虽然对宗教素来抱有敬意,可是对于像教会、寺庙这些宗教组织却大多缺少好感。我一直以为,宗教应该仅仅限于道德和良知的范围,把信仰当成一种真正的心灵崇拜。我们未尝不能跪在地上默默行礼,为庄严的氛围和心灵的净化而感动,但对于这个神秘的宇宙,蓬勃的万物,深邃的夜空,甚至于个人的命运,我们只能用心去领会,用心去接受,把它看作生命中自然而然的东西,如旷野的清风,如山间的明月一样。
佛像的后面就是观音像,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不禁想到林语堂讲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中国学者,他不信佛,他的母亲则很相信。她整天不停的念阿弥陀佛,以积功德。但在她每念一次阿弥陀佛时,她的儿子就在旁边唤一声妈妈,于是,她生气了。她的儿子对她说:这样看起来,菩萨如果也听见你这般的叫他时,他不也要生气吗?是啊,普度众生,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你是否也会生气呢?我抬头仔细端详菩萨像,依然慈眉善目,看不出悲喜,可是我还是在心里说说:菩萨,我祝你快乐。
寒武,原名杨懋新,理学硕士,物探高级工程师。文学爱好者,最近几年,偶尔写些文字,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