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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弄璋之喜

时间:2020-10-18 15:35:51    来源:
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迟来的弄璋之喜
 
爸爸妈妈经历了两次弄瓦之喜,迟迟没等到弄璋之喜,心里焦虑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在我们那个小村庄,有两个女儿却还没有生下儿子的家庭所遭受的压力空前巨大,用妈妈的话来形容:“那时别人从我家门前经过,都生怕停留。”
 
“为什么啊?”我傻傻地问。
 
“因为家里生了两个女孩,还没有添男丁,人家怕沾了晦气。”妈妈直截了当地回答,似乎当时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我并不懂妈妈话里的逻辑,那时不懂,现在似乎已经懂得,许多在现在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当时当地或许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不用说别人,就连我的亲爷爷,住在我家隔壁,也甚少来看看这个新出生的孙女。爸爸在家族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因为生了两个女孩,这种被压抑的状态更加明显。因为伯父家第一个生的是儿子,第二个生的还是儿子,爷爷早就乐开了花,孙子都照看不过来,哪有心思顾及以后会嫁出去的孙女,顺带把我爸也当成透明人。
 
妈妈更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也不敢发泄,因为没生儿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眼看着别人都生男孩,眼看着人家没生男孩的,后来也都补上了,妈妈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家族中忍辱负重,低头行事自是不用提。
 
直到几年以后,弟弟出生,妈妈才从这种压抑的状态中渐渐解救出来。爷爷从我家门口经过,也有了些许笑容,在这之前,爷爷给我更多的印象是一张紧绷的脸,好像我爸这个儿子一点都不争气、不成器似的。
 
自从有了弟弟,爸爸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略微得到认可,妈妈在家族中才敢稍微抬抬头。我们家也仿佛从黑暗的深渊慢慢地探出一个个脑袋,畅快淋漓地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不仅爸爸妈妈开心,我和姐姐也变得莫名地兴奋,终于,我们也有弟弟了,有了弟弟的保护,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们。村里人再也不会拿“你没有生儿子”这样的话来谩骂妈妈,妈妈在别人面前再也不用矮人一截。
 
虽然弟弟给我们家带来莫大的开心和荣耀,但也给我们家带来更加拮据和窘迫的生活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计划生育之火早就燃烧到小山村,如火如荼。虽然,我是一个女孩,但妈妈生我的时候,还是罚了200块钱,当时,肉只有几毛钱一斤,两百块钱就是全部的家当,甚至还有不少外债。
 
等弟弟出生,情况更加严重,惩罚的筹码更多,交不上罚款,那就拿东西抵债,什么柜子,锅碗瓢盆都被人家搬走,甚至楼上还算像样的楼板也被抽走,就差上房顶把瓦片给掀了。如果再不交罚款,瓦片也没了,我们就要睡在“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原野里。
 
初见那样情景,我几乎没有不高兴的情绪,因为我以为我们要搬家,后来看到妈妈悲伤的眼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虽然政策已经蔓延,但村里的人为了生男孩,还是无视惩罚的存在,冒险而为之,没有生男孩,怎么在村子里立足呢,与其永远矮人一截,那暂时忍受一点痛苦又算得上什么,再说,山高皇帝远,躲一躲也就过去。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争着生孩子,最少也要生一个男孩,所以,在我们小时候,三个小孩是标配,两个小孩只能算勉强过关。
 
我们家本来就贫穷,为了生个男孩,妈妈东躲西藏,千辛万苦,才等到小弟弟的到来。尽管艰难到无处喘息,但总算完满,妈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爸爸也跟着露出笑脸。
 
可是,这样的轻松与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村子里管计划生育的干部已经带着大班人马“兵临城下”——烧杀掠夺,蛮横粗暴……是不是电视中,强势一方蛮横攻城的画面,已经在脑海里闪现,当然,没有这么恐怖,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境况着实也好不了多少。
 
第一次,只是试探情况,查明口风,旁敲侧击地问问这,问问那,顺便也说说国家政策的强硬性,违反政策的严重后果。当时,爸爸不在家,妈妈带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面对来势汹汹的官员,早就吓得手足无措,躲在一旁。还好爷爷在家,陪着笑脸,好吃好喝招待,这帮公仆们看在爷爷这个老支书的面子上,才网开一面,先行告退。
 
原以为打发走他们就万事大吉,谁知,几天过后,又一群人集体出动,还是曾经的面孔,继续守候在我家门前,这次,别说爷爷这个老支书,就是天王老子,恐怕也请不走他们。他们所提出的条件是:超生,罚款一千。
 
一千,对于九十年代初没有收入的农村家庭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爸爸不在家,妈妈就是变卖首饰也凑不到一千,况且妈妈也没什么首饰可变卖的。没钱是吧,那就搬东西,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都搬走,而且还是生活必需品,看你生活怎么继续。
 
于是,短短十几分钟,家里像被洗劫一样,所有东西都被搬走,只剩四堵空空如也的墙,其实,整个房间,也就一个两门的小衣柜,一张用了很久的床,还有一个桌腿都摇摇晃晃的破抽屉;厨房里能用得上的锅碗瓢盆顺便也成了筹码。
 
所有家当,也就这些,估值肯定没有一千,拿走东西只是威胁,逼你交钱才是目的。那些破烂玩意儿谁稀罕,这是给你下马威,如果还没有交钱,不知道下一次会使出什么破招,肯定不仅仅是上房顶掀瓦片那么简单。在整人这方面,人类天生就充满了智慧,总得想到让你臣服的办法,在实施方面也能花样百出,让你欲哭无泪。
 
说来也怪,村里老百姓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当官的”下乡,他们一下乡,指不定哪家就遭殃。反正,父母和村庄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种下马威的招,充满恐惧,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听见他们咳嗽一声,都会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后来,不知道是东拼西凑,凑足一千元交了上去,还是找正在隔壁村当村长的舅舅帮了忙,减少了一些赎金,才阻止那场“上房掀瓦”的浩劫。
 
听说,事情搞定了。我们总算舒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半夜睡不好觉,怕人突然敲门,貌似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动不止出现一回,难免在我脑海残留一些阴影。
 
好长一段时间,看到很多人朝村子里走来,我都会胆战心惊地问妈妈:“难道那些搬东西的人又来了?”
 
“应该不是来我家吧!”就算这事已经告了一段落,妈妈的口气也不敢那么肯定。
 
我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因为经历过,知道那种任人宰割,家徒四壁的感觉是一种怎样的孤独无助,所以心存畏惧。
 
虽然,弟弟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担惊受怕的场面,但对于爸爸妈妈来说,一切都值得,因为他们终于不辱使命地完成了“家族传承”这项重大责任。
 
在他们眼中,弟弟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也延续了这样重大的责任,甚至还有光耀门楣的使命,所以,弟弟从小就被父母亲寄予厚望,不同于我们女孩子的厚望。
 
大概,我们女孩子在父母眼中,仅限于把你养大成人,到了一定年纪,婚配人家,逢年过节,去看看他们,仅此而已。那时候,父辈们能想到的,大概就这些。因为从来不被寄予厚望,也就不曾失去希望,所以,我的存在比较轻松。
 
与其说轻松,还不如说若有若无,唯物辩证法总是告诉我们万事要一分为二去评判;这种若有若无的存在,一方面给了我足够的自由空间,任其生长;另一方面,没人关注,没人倾注太多的爱,注定在成长的过程中,所遭受的苦难与挫折也会比常人多一些。
 
童年前十年时间差不多都在这个小村庄度过,所有关于这里的记忆,更多的是苦涩和心酸,现在想想,根源大概来源于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
 
在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全家离开了这个村庄,搬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也是我的家乡。虽然,我在这个村子有过许多不好的记忆,离开后,又开始怀念,每隔一段时间忍不住回去看看。
 
上初中以后,我开始住校,回去的时间渐渐少了,只是逢年过节还是会去看看爷爷,看看伯伯;再到后来,爷爷去世了,我们也走远了,连逢年过节回去的愿望也提不上日程。
 
村庄如旧,村庄里的人,大多变成了新的面孔,再也找不到往昔熟悉的感觉;玩伴们还是曾经的玩伴,只是长大了,成熟了,见了面甚至都认不出来。
 
终于,它距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可是,曾经生活的画面却慢慢向我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彦子
2017年10月11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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