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蒋利鸿,嘉兴市区人,化工销售,爱好文学,常在微信上道古论今。2015年9月9日《南湖晚报》有专访。
有些人,虽然曾相见频繁,但过后不久,竟然没什么印象;而又有些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像铬过铬铁一样,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怎么也抹不去。
苏州九里饭店的老板娘就是后者。
话说九十年代初,我单位由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为采购紧俏货源,二十多岁的我经常出差,偶尔,还随大货车去提货。
某天,我公司在苏州搞到一批市场上难觅的进口塑料粒子,我随即率二辆大卡车装回嘉兴,可才回到苏州市南郊时,天就完全黑了,我饿着肚子左顾右盼地寻找路边饭店,终于看见有二间房子透出明亮的灯光,玻璃门上写着:九里饭店。
我们推开店门,只见店堂里七八只台子整洁光亮,玻璃窗清洁透明得宛如缺失,厨房里还飘出阵阵菜香,可就是不见一个人影,我只得连声叫唤“有人吗?”“有人!”一个爽脆的女声传出,几秒钟后闪出一个俏丽少妇,她身着精致的丝绸旗袍,脸上笑容可掬,却隐隐透出一股精明相。
她迅捷递上菜单,我们点了二个冷菜二个热菜,她立刻先端来冷菜,待我们开吃了,才笑着说:“现在七点半了,员工都走了,就我老板娘一个人,热菜要晚一些上了。”嗯?这种做法可不太地道,有点把人放在杠头上的味道,我们心中稍有不爽。正气恼着,她拿来了一大瓶雪碧,说:“送你们的,先解解渴。”既然是免费的,我们就不客气边喝边等热菜。
还好,老板娘的厨艺十分高超,尤其是那炒三鲜比嘉兴最好的实验饭店还鲜美可口,才几分钟它就光盘了。
喝好雪碧要吃饭时,老板娘又笑盈盈地对我们说:“不好意思,第二故乡的客人,饭还未好,冷饭给你们炒一炒吧,只是可能有点焦底饭。”
“嗯?嘉兴怎么是你第二故乡?不要套近乎!”我们又有点不高兴了,她却卖起了关子:“你们没注意我的饭店叫九里饭店?”
“那不是离城九里的意思?”我们问,她答:“噢,这是明面上的,其实是纪念七十年代我在嘉兴九里汇下过乡?”
“九里汇?”“对”她侃侃而谈:“它在嘉兴到新塍的中间,边上一条大河。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初恋,现在,还有许多小姐妹在来往,比如杏仙、美娟、玉宝。”
人名是大众化的,但是九里汇这个小地名则很少有人知道。再看她,虽然身材妙曼,皮肤光洁,但却有些黑,尤其是她那小麦色的脸,无疑是早年太阳长时间光照所致。看来,她所言不假。既然是半个老乡,还差点成为嘉兴媳妇,我们只能忍着吃焦饭了。
尽管如此,可吃罢付钱时,我还是有点想法,总觉得老板娘有点滑头不靠谱。
就在我们准备离店时,外面突然响起一片淅淅沥沥的声音,驾驶员们神情一下紧张,道:不好,天下大雨了,快给卡车盖油布。话音未落,老板娘先冲出去了,边跑边回头对我们说:“塑料粒子是不能进水的,快,车子先开到隔壁棚子里,我带你们去。”说完就上了车。
二辆车停到隔壁棚下后,她却不走,站在场地上看着我们盖油布扎绳子,稍后,她开腔了:小师傅,你这样扎绳是扎不紧的,我来。说完就抢过绳,麻利地扎了起来,动作熟练优雅、准确无误。她扎好绳子后,我用力拉了拉,纹丝不动。
卡车开动了,老板娘频频挥手向我们告别,这时,我才注意到她人已湿透,汗水和着雨水模糊了旗袍上鲜艳漂亮的图案……
车开远了,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可在我脑海里,却久久没有淡去,心中的浮想虽不联翩,但总觉得这个酒店老板娘和《沙家浜》里的阿庆嫂一样,既精明能干,善于经营;又热情洋溢,乐于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