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韦尔登斯坦同意在佛布·圣·安诺赫街140号他的美术馆举办个国际超现实主义展览会。这里原本一向是专展古典作品的,并有幸请到了格列柯子爵出席。美术馆还展出了修拉和他朋友的画,高更的画,野兽派和立体派。
美术馆的艺术总监雷蒙·柯尼阿特想创造出国际水平和多样化,给超现实主义者们充分的自由展示他们的才华。布列东和艾吕雅接管了这件事,不过他们这次还不错,邀请了马塞尔·杜尚来做常任仲裁,就是他想出了将美术馆全面伪装起来的点子:在美术馆里挂满脏兮兮的煤袋,展会在一片漆黑中举行;所有与会者都带着手电筒,这样更有助于他们各自发现各种事物的真谛。一下子找齐一千两百个煤袋绝非易事,同样艰难的是如何避免瓦斯爆炸,其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六十多位参展者的两百九十九件作品和展会开幕当天出席展会的特鲁多·帕里斯的花名册都将毁于一旦。这对于清除在这神圣庄严的殿堂里聚集的那些名不副实的超现实主义者们的作品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意
在那以前,可能有人会问“什么是超现实主义?”现在,答案如下:超现实主义是搜集玩笑和小伎俩的哗众取宠的噱头。在这里,花招掩盖了想象力的贫乏:快速欺诈几乎成了种神秘;音乐不复存在,噪音取而代之:布列东的喜怒无常也给取了个绰号,叫“一本正经的愤怒”。这场展会是靠救济金举办的,这大概会让中产阶层倒抽一口凉气,但是萨德、埃德加·爱伦·坡德莱尔或尼采不会,而他们才是超现实主义者的参照系。他们都会冷冷地面对这些人们戏谑性地称之为“革命性的超现实主义作品”的俏皮玩意四张盖着长寿衣的路易十五的床,四组旋转门,十六个穿了衣服的人体模型,一辆裹上缎面的独轮车,女人腿上装的一个圣体盒,一张用天鹅绒装饰、上面放着一座女性半身塑像的桌子,一个火盆,一个仿真的浅浴缸,条可怕的法国康康舞内裤,像整个房间那么大—除了一小池水和一点苔藓外,这些就是主要的装饰了
对超现实主义欲望天堂的创造引出了一些色情作品的小插曲。布列东无所畏惧地接受了杜尚的人体模特:她戴着男士帽子,穿着女式背心和口袋里点缀着方巾的夹克,而在耻骨处则用彩色粉笔写着“罗思·塞拉维”:同样安德烈·马松把模特的头放在一个鸟笼里;但是马克斯·恩斯特想塑造一对男女,一个狮头男人满怀哀痛地拥抱着一个女人,而女人提起的短裙下露出了一条粉色真丝短裤,短裤里放上了一支亮着的灯泡,这可真是个丑闻。布列东下了圣旨:“不许在内裤里点灯!”可怜的马克斯·恩斯特只得熄灭他那不道德的欲望火焰。一天早上,我们超现实主义的“领导人”发现一个光着身子的模特(我想不起来这是谁的作品了)胯里夹着一只碗,碗里还有一条金鱼,看到这些,他差点中风。他在美术馆里暴跳如雷,直到他的怒吼把这只碗震碎。大火之后,水和鱼都被发送到优秀的中产阶级道德规范的地狱里。他们把每个模特都冠以街道的名称:维克街、薇薇安街、双唇街、珠玉街、输血街和处女街—以表现一个理想化的巴黎。就差主教管辖街和忏悔路了。
我就是在这种风气下提议建立一个“公众想象力综合给养部”,这个部门可以不受暴戾的布列东大发雷霆的影响,而且在我看来更适合于做明智的美梦。我已经创作了一个犀鸟头模特,犀鸟头的制作材料是黑纸板,两个乳头之间装饰着一个鸡蛋,而身上则穿着各色各样的小调羹。我那部带有煮熟龙虾的催欲电话就放在它旁边的浅黄色凳子上。很显然,他们只允许我参加这种风格的练习,再加上我的《伟大的自慰者》和《燃烧中的长颈鹿》。
为了给予打击,我要求在美术馆前的入口处上竖立一个纪念碑,碑体由出租车组成,车顶上满是漏孔,好让雨水不断渗入,淌到一尊维纳斯的塑像上,而维纳斯则躺在地衣中间,驾驶出租车的是一个怪兽,后面有一个恶魔在驱赶。我想布列东满怀压抑的愤怒一定会迸发出来。这正好是开幕前一天,而我的动作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事实证明我是有说服力的,我的提议获得全场通过。于是我立即着手为自命不凡的超现实主义女士们描述我的“漏雨的出租车”:车里会装上一张蔬菜地毯和室内下雨装置,还有两百只勃艮第蜗牛和十二只头戴精美王冠的小青蛙。司机身穿用鲨鱼颌骨制成的头盔。女士最好穿着破破烂烂印着鲜艳大花型的衣服,扮演米勒的《晚钟》和他轰动一时的《拾穗者》。这些都写进了决议,然后我签了字。
我们根本无法找到青蛙,但是当展览会于1938年1月17日开幕时,展览会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法式烤咖啡的味道,还有通过电唱机放大的狗脸狒狒的叫声。马克斯·恩斯特和我被列为特邀顾问—的确够特殊。
海报上写着
弗兰肯斯坦真正的后裔,美国工程师爱尔兰
在1900年制造的《无尽的谜》机器人将于午夜零点三十分步行穿过超现实主义展会的大厅。请注意,它浑身上下的血肉都是假的。晚十点整布列东将鸣号开幕展出的作品有:《歇斯底里》,《三叶草人》,赫莲娜·瓦奈尔捐赠的《未完成的节目》,《阴茎在手边》,《萤光剪》,《编织咬趾虫的床边地毯》,《巴黎最美的街》,《漏雨的出租车》,《在弧赛特的天空下》
链接:《疯狂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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