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哼，妈妈，你买了这么多条裙子，竟然全都给姐姐，一条都不分给我，太不公平了！”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抗议。
“又大又长，你都穿不上，还不如让姐姐穿，等姐姐穿不下了，再给你！”妈妈耐心地给我解释。
“不，凭什么我就要捡姐姐穿不下的，长这么大，你还没给我买过裙子，就连衣服和裤子，也都是捡姐姐穿不上、穿旧的，还补丁累着补丁，什么时候我能够不再穿姐姐的旧衣服，破衣服，我也想要新衣服。”我抽泣着，想想就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除了过年那套衣服，是妈妈专程买给我的，平时根本没有“买衣服”这一项。有好几次机会，妈妈兴高采烈地带我去赶集，拉着我去看衣服，还特别豪气地对我说：“你看，哪件衣服好看，喜欢哪件衣服？”
我喜滋滋地，把挂在墙上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衣服从左到右挨个看了遍，又从右到左看了一遍，说实话，对于很少买新衣服、穿新衣服的我来说，墙上每一件衣服都好看，每一件衣服我都喜欢。可是，我也知道，以我们家的实力，能买上一两件，已经很奢侈，妈妈一定捡了一笔钱，才舍得给我买衣服。
貌似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说，距过年也还早，现在就买好，也不怕我垂涎三尺，忍不住哪一天就给穿上了。先不管，既然妈妈让我选，那我就好好选一选。
“妈妈，我觉得那件粉色的不错。”认真抉择很久以后，我指了指中间那件粉色衣服，对其他衣服，几乎有种“忍痛割爱”的心痛，可是，指完以后，又有点后悔，心里念念不忘旁边那件紫色花口袋衣服，不由得加了一句，“不，旁边那件紫色衣服也很好看，不，不，再旁边的那件绿色也不错！”
我恨不得一口气，把墙上的衣服挨个说一遍，无奈，词汇有限，只能用“一阳指”指着这个，指着那个，然后，嘴巴忙不迭地说：“这件好看，那件也不错！”
在我眼里，每一件都好看，想象着每一件穿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俨然就是小仙女，还要拿着魔法棒，转几圈；一转，就是一身新的衣服；一转，又换了一身；想想都让人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可以，我打心眼里都想据为己有，当然，这样的如果不存在。我这颗异想天开的心，也只有做梦的份儿，这美梦，如同——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粉色吧，我觉得粉色挺不错的，就买粉色的吧。”妈妈似乎也认真看了看，对比了一番，给出深思熟虑的答案。不过，最后到底选择哪一件，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妈妈说了算，归根结底，还是价钱说了算，不是看花色，也不是看质地，最后看得是性价比。
问我一下，不过是走过场，可是，于我来说，不管是粉色、紫色还是绿色，反正，只要是新衣服，给我买的，我都会乐意接受。
如今听妈妈这么一开口，我也跟着屁颠屁颠地附和道：“嗯，还是粉色好看，我也觉得好看，要不先试一下。”我的怀里揣了一只欢快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
“好，先让你试一下。”妈妈笑呵呵地让店家把那件粉色的衣服拿了下来。
店家目测了一下我的身材，精准地拿出我的号码，递了过来。
“不，拿大一号的，最好是大两号的。”明显，衣服就不小，但妈妈还是吩咐店家换件大的。
“她穿这么大刚好合适。”店家自信地说。
“你给我拿大一点的就行。”妈妈也不想多解释。
店家只好在我的基础上，换了件大的，有些不惑地递给了我们。
“妈妈，这件有点大呢？”望着穿在身上如道袍一样的衣服，我惊奇地嚷道。
“大一点没关系，先给你姐穿一年，到时再给你穿，刚好合适。”妈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不，仔仔细细打量地只是我身上的衣服，脑海里的图片，却是姐姐，衣服还是这件衣服，只是穿衣服的人不是我。“不错，不错，很好！”妈妈喃喃自语地说道。
“妈妈，你这是给姐姐买衣服，还是给我买衣服啊？”心里高涨的热情，顿时如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焉了。
“给你们俩一起买啊，姐姐去上学了，你就先帮她试一下，反正以后也是你的，你可以先试穿看看。”妈妈说出来的道理还蛮振振有词。不过，这画得饼，距我也太远了，一年后，这衣服指不定变成什么模样。
“哼，名义上给我买衣服，实际上先给姐姐穿一年，这哪是给我买衣服，明明就是给姐姐买衣服，还要我来当这个试衣模特，这不是故意刺激我吗。”我一边说，一边鼻子一酸，眼泪“叭啦扒拉”就要冒出来。
话说，这事若放在姐姐身上，早就一气之下，甩衣服走人了，我吗？也就撇撇嘴，眨巴几滴眼泪，等下被妈妈一把瓜子，一个梨就把我收买了，吃着美食，早就把痛失新衣的委屈忘到了爪哇国。
用个好词来形容，那是宽宏大量、不计较；用个不好的词来解释，那就是脸皮厚。不长记性。反正，不管是宽宏大量，还是脸皮厚，我这人还不至于为了新衣服而哭泣。
再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我的心也渐渐麻木了，与其说麻木，还不如说，已经理解。因为经济紧张，只能买一件，与其穿一个人，还不如穿两个人，这是我在心里早已接受的现实，也是自我安慰的借口。
每次，妈妈给姐姐买新衣服，都会些许歉意似的安慰我：“过两年，你姐姐穿不下了，这件衣服就是你的了。”
尽管，衣服并不是为我买的，好玩地是，每次，我都兴高采烈地跟在妈妈后面，感觉给自己买衣服似的。心里那个乐啊，比吃了蜜还要甜，想着虽然穿在姐姐身上，但都是我选的，选的都是我喜欢的，瞬间觉得自己赚到了；照着自己喜欢的款式给妈妈提意见，反正两年后，这件衣服就穿在我的身上了，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两年过后，衣服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在姐姐身上穿了那么久，洗了那么多次，颜色没有以前鲜艳，也看不出什么版式。穿到我身上，不是这里皱巴巴，就是那里缺了一块，总觉得有些别扭：这跟我当初选它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都不由得怀疑，是过了两年，我的审美变了；还是两年后，衣服真的不再是两年前的模样。
显然，时过境迁，衣服早就变了模样，尽管变了样，但两年前试衣服时的高兴心情仍然历历在目，穿上去，还蕴藏之前的兴奋，拥有同样的幸福。
这样的安排对我来说，并不公平，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这些字眼，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何必在乎谁先穿，谁后穿，衣服发挥了最大价值，才是王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物尽其用。
彦子
2018年3月12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