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否极泰来
命运把你推到极致的境地，常常会给你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懵懂无知的小叶，大概就体验了这样的上天安排。
经历了泥水的洗礼，寒冷的侵蚀，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懵懵懂懂的小叶由最初的紧张、兴奋心情，渐渐趋于平静、淡定。
当考试铃声想起的时候，她从容不迫地跟堂哥挥手，比一个“OK”的手势，从容不迫地走进考场。考试其实很EASY，在小叶看来，一年级本来就没有什么难度，无非比的就是谁读题更认真，做题更仔细，如此而已。
当结束铃声响起时，那个懵懂的女孩依然从容不迫地放下试卷，从容不迫地走出考试，找到考场外的堂哥。
“怎么样，考试难吗？”堂哥笑着问道。
“还好吧，没什么感觉，可能还是会出错。”小叶也把握不准，自己的答案是否都正确。
“没事，考完就别想了，该考成啥样就啥样，别管了。”堂哥豁达地安慰道。
一年级的小叶对考试没什么概念，只当作一项任务，考完了，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心里也没怎么惦记。
接下来，不应该是无比轻松的时刻吗？不用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不用天将黑幕时，风急火燎地奔跑在放学的路上，更重要的是，一个学期的结束，代表年关将至，妈妈和弟弟也将要回来……
世界多么美好，假期多么美妙，伙伴们，放下书本，使其棍棒，咱们嗨起来！
“嗨什么嗨，寒假作业还没做呢？”伙伴冷不丁泼了一盆冷水。
“寒假作业急什么，不是还没发下来么，等领成绩单的时候，才有寒假作业呢！”小叶满不在乎，依然笑靥如花。
“唉，我妈妈让我假期都看看书！”伙伴哭丧着脸，手里的书本随时待命，随时捧起来瞅几眼。
“哎呀，真勤奋，幸亏我爸妈不在家，没人在我耳边念紧箍咒。”伙伴的心情，小叶自然了解，不过就是一句口头禅“你还想读书不，想读书给我做到家里去看书……”云云。
没人跟她玩，自己玩去！小叶这里坐一下，那里折腾一下，眼看领成绩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却像忘了这件事似的，啊，不是考完了吗，还要领什么成绩单，到时直接让伯父带回来就好了。
“你难道不想提前知道你的成绩？”伙伴问道。
“干嘛要提前知道，该来的总归回来，不该来的时候，你望眼欲穿也没用！”小叶洒脱地嚷道。
“去问你伯父啊！”
“不问！”小叶还想保持这份神秘呢。
小叶不问，伯父倒找上门来。
那天，小叶正在小坪里玩耍，伯父突然走了过来，板着脸，压低声音，严肃问道：“小叶，你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啊？”双手靠后，换成讲台上那个威严无比的老师。
小叶的心，陡得吓了一跳，停止正在玩乐的步伐，毕恭毕敬地站到老师面前，战战兢兢地说：“我不知道，可能考得不是很好吧。”
看伯父那严肃的脸庞，小叶还在心里直打哆嗦：难道考得很差，真的很差吗？一塌糊涂吗？
伯父这几天都在乡里的中心小学看试卷，今天是最后一天，收尾工作，各科成绩都应该已经出炉，甚至连排名都有了。伯父本来对自己还抱有一定希望的，若自己考得很差，低于这个希望值很多，那就有负厚望。
小叶的心，顿时惭愧不已，好像自己真的辜负了老师一片苦心，无言面见江东父老，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猜！”看着战战兢兢，毕恭毕敬的小叶，伯父竭力控制正要发作的大笑，继续板着脸，延续讲台前的威严形象，一本正经地问。
“我猜不着。”小叶哪敢抬头看，低着头，站在伯父面前，像做了错事的小孩，等着大人去惩罚。
“哈哈，猜不着，你肯定猜不着，第一名，第一名呢！”伯父突然转严肃为欣喜，大笑着，笑得弯下腰，都要捧着肚子，“是不是刚才把你给吓着了？”
“啊？第一名？”可是伯父刚才那样严肃认真诧异冷若冰霜的表情，那看得出这是要宣布“喜讯”的场景，倒像是要给人一个“坏消息”的感觉。小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都难以分辨，到底刚才板着面孔的伯父是真的，还是现在哈哈大笑，恶作剧得逞的伯父是真的？
“真的吗？真的吗？”傻傻地小叶还没回过神来，搞不好，此时的伯父又来了一个恶作剧。话说，学校里的伯父那是说一不二的严师；日常生活里的伯父，喜欢说笑话，搞恶作剧，幽默细胞高于常人，常常给人带来欢笑。
“真的，是真的。”见小叶不相信他，伯父这才收敛起笑，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能考这么好，竟然把咱班同学都超越？”小叶还是不敢相信，满脸狐疑。
此时严肃认真的伯父又变成学校里那个说一不二的老师，威严地点了点头，再次确认，眼神无比坚定。
小叶竭力控制住内心的狂喜，小声地分析道：“咱们班，好几个同学平时表现都还不错呢，我能考到班里第一名，应该归结于运气。”一想起，班里几个佼佼者，平时，在学习上，竞争还挺激烈的。
“你可不仅是全班第一名，也是全乡第一名哦！不仅是运气，那得靠实力！”讲台上，那个笑着，为学生感到自豪的老师形象再一次出现在小叶面前。
“全乡第一？不会吧！”小叶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可从来没想过这种好事会落到她身上，“真的吗？真的吗？”她还有些不相信，一个劲地问自己。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开玩笑，我教出来的学生，能不厉害吗？虽然咱们学校规模小，学生不多，但也人才济济啊！”伯父简直像踩了祥云，有些飘飘然，他的学生把全乡第一的桂冠都揽到囊中，能不开心吗。
“打了多少分？”名次没法断定，分数才是王道。
“一门100分，满分，一门98分，总分全乡第一！”伯父摇头晃脑道。
“哦，怎么一门只有98分，出考场的时候，我还觉得会有很多人打双百呢。”题目确实很简单，小叶心里的目标自然也是双百。
“双百哪有这么容易，很多老师都说，题目出的太难呢？”
“对啊，全乡有多少个学生啊？”对于这个单位，小叶没什么概念。
“一千多个吧。”伯父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千多个？”这个丫头又把她没见过世面的那一面给展现出来了，不就是一千多个学生吗？考个第一也没什么。
那个内心狂喜，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女孩，却要在大人面前，特别是伯父兼老师面前，表现出淡定的情绪，不敢放声大笑，只得偷偷乐呵，心里早就淌着蜜，甜滋滋地，像中了五百万似的。
考个第一，确实，没什么，不过想想，考试之前，还掉入泥沼，冷得浑身打颤，差点错过考试，最后，在堂哥的带领下，才顺利参加考试。这一波三折的经历，到头来，还能拿个第一回来，真验证了那句古话——好事多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如果小叶此时知道这句诗，肯定要摇头晃脑背诵出来。
可能，在大多数人眼中，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考试，并不像高考那样，决定人的命运；也不像某一次公务员考试，一举就能拿到铁饭碗……
它很平凡，人生中无数考试中的一次，甚至它并不算什么，也不决定什么，可是，在小叶幼小的心里，它像一盏照耀在湛蓝大海的明灯，给行进其中的人们指明方向。它告诉迷惘的人儿，你可以朝这个方向走去，走出去就是海阔天空，走出去就是胜利彼岸。
正是有这样一盏明灯，懵懂无知的小叶渐渐懂得人生的方向，努力探寻的道路，不过是——知识改变命运。
这不仅是一盏明灯，也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作为女孩子，从来，她都是那个被嘲笑，被轻视的对象；从来，她都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如履薄冰；现在，她能证明给别人看，尽管是一介如同草末的女孩，她依然可以活得精彩，可以像男孩子一样努力学习，可以公平公正地跟男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进行同样的竞争。
考试拿了第一，固然令人高兴，更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冬天虽然挫折不断，困难重重，但她们俩姐妹终于挨过。
一举夺魁的喜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驱散了之前被尿浇灌、被泥水浸泡的痛苦，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迅速从华盖运中挣脱出来。曾经的屈辱和痛苦，如云烟一般，轻轻一吹，吹散了，不见了，似乎这些苦难从来不曾来过，她又成了那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女孩。
彦子
2018年4月24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