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刘定坚 专业电影公会
近年兴起的短视频,由于制作费有限,故此主要由业余影视人士创作及制作。当局最新一轮雷励监管、限制,必然带来洗牌效应,但无论如何,短视频的创作空间有限,他不可能是最专业影视人的归宿。
爱奇艺带动的网络大电影潮流,各大平台都致力发展,疯狂催谷下,偶有一些作品能达到千万票房收益,但这些都是投资数百万或以下的影片,品质始终跟院线电影有很大的距离。再加上有关当局已加强题材及内容管制,在制作费不足,加上监管跟院线电影已毫无差异之下,网络大电影已不容易吸引具实力的制作公司称睐。这遍中国独有的新乐土,已渐渐黯淡起来,市场萎缩将是必然事。
进入院线电影接受大挑战,这是每个电影人的梦想,但每年只能有200多部国产片上线,要成为其中之一的导演,又是谈何容易?多年来已有战绩的导演垄断之势已成,这市场每年能有10%影片由新导演负责已相当不错。而新导演缺乏经验与人脈关系之余,能获得的资源相对差劲,算是有20%的新导演能透过自身努力突围而出,也就是中国每年有机会成功蜕变为电影导演者,大概只得4位。十多亿人口竞争4个席位,少得太可怜吧?
当短视频、网络大电影及院线电影,都明显不是年轻新导演的洽当成长乐土,我们的焦点只能落在近年春风得意的网剧上。
讨论网剧,首先作出说明,传统以卫视购入播放为基础的电视剧市场,在当局严格管治,多重限制下,加上网剧发展迅速形成激烈竞争,这市场无疑已元气大伤。高价的电视剧当失去观众支持,同时广告商必然转身逃跑,因此各大卫视相继缺钱购剧,恶性循环下,传统模式电视剧只好一步步走进墳墓里去。
网剧又或投资额更庞大的网台联动剧集,近年每集成本价可以达一千万,什至更更更高。年轻新导演有可能透过这个平台大展拳脚,创出精彩的成功路吗?
不论投资额多少,网剧每集的制作时间都非常有限,这是个超级死结。一般而言,约42到45分钟内容的一集网剧,拍摄期由3至5天不等。近年平台都趋向支持约40集的较长篇网剧,以平均4天拍一集计算,拍40集就是160天了。剧集要是得到一定投资额,必然需要有一定知名度的一、二线艺人参与。以中国商业市场现况来说,拍个剧集困住大明星近半年时间,令他们在这段期间失去一切当代言人、商演的获得重酬机会,这绝对是天荒夜谈。
因此,网剧必须快拍,平均三天拍一集最受明星们欢迎。
究竟什么是三天拍一集网剧?简单一点说明,也就是拍6天大约完成一部电影同样的内容,用这比例大家应该立即想到一个字“烂”!当然,更洽当的形容词是“超级烂”!
让刘定坚用较专业的角度为大家分析一下吧,拍片需要打灯、需要摆放机器设备例如车轨、摇臂、升降台、轨道车、电子炮等等,还需要艺人走位试戏,配合摄影又采排一下。要是还需要拍动作戏或配合电脑特效、现场特效例如放烟、爆炸、下雨等,所花的时间必然倍增。
一般专业计算,要是摄影指导与导演的沟通很好,每个小时能完成4个镜已经非常不错了。算你的剧组天天拚,每天连续拍15个小时,除去一个小时吃兩顿饭的时间,14个小时能完成56个镜头就已经很了不起。
以平均3天拍一集计,也就是每集的镜头量是168个。好吧,近年流行双机位拍剧,一部机拍特写,另一部机拍半身或全身,每集镜头量加一倍吧,总数也就是336个。
一集內容时间算42分钟好了,每分钟60秒,一集时长是2520秒。以2520秒除以336个镜头,平均每个镜头时长约为7.5秒。
这算法假设每个拍摄的镜头都能剪进剧集内,当然是天荒奇谈。我们以非常高效的90%成功率为假设好了,336个镜头变成约302个镜头,用来填充2520秒的一集网剧,平均每个镜头时长就变成了8.34秒。
每个镜头时长约为8.34秒,在制作而言这又代表什么呢?大家随便打开手机看任何一个网剧就很清楚,无论如何,剧集的内容都必然沉闷。
首先,当观众每个镜头都能聚精会神,有足够时间看清楚画面,对画面质量的要求自然提高。然而网剧要快拍,这意味着打灯时间非常有限,镜头运动的限制大,什至毫无运动。此外,有关置景、服装、化妆、道具、特效等瑕疵,观众很自然能察觉出来。
一切以上的结论就是节奏缓慢,而最笨最蠢的电影人也明白,节奏缓慢在今天观众眼中就是影视项目死罪。
身为年轻新导演,对作品的各种艺术要求高,这是必然现象。要求高即代表拍摄进度更缓慢,投资者是不可能因为你慢而把制作预算提高的,结果新导演拍摄所得的总镜头量更少,所以节奏慢上加慢,跟年轻观众所渴求的急剧节奏背道而驰。
刘定坚打开手机或电脑观看国产剧,99.99%的作品都离不开节奏缓慢这个死结。镜头量太少,再加上编剧能力太有限,剧情不断拖、不断拖,非要闷死观众不可。
归根究底,拍剧跟拍电影的器材、流程、专业要求虽然大致相同,但大家却不明白,兩者最基础的差异就是时间。一部90分钟的电影可以容许导演拍100天,什至更多。但同样约90分钟的电视剧内容,导演只得可怜的约6天拍摄。这是改变不了的工业系统结构,任何导演都必须服从这套定律。拍剧集的资源限制大得多,要是导演没有一套独特的创新理念及技术,刘老师可以直接的说,未开拍这网剧已注定闷死观众,不合时宜,绝不适应今天的市场要求。
我创作並执导的网剧《上海滩神探》,第一集每个镜头平均是1.68秒,时间是上面计算的约五分一。12集的动作网剧,约20多场打斗,每一集的镜头量都大致相同。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节奏同样急劲。
我的资源相对贫乏,手上是拍兩部网大的钱,结果我自己从口袋里拿了几百万出来,把项目拍成共12集360分钟的网剧。没错,钱真不够,也代表我能聘用的部分工作人员都专业能力有限,不足之处,唯有以我个人才华去補。
但关键是怎么補?
刘定坚同时兼任编剧、导演、表演指导、摄影指导、特效设计、动作设计,在拍摄现场省下了大量沟通时间。我的多机位立体拍摄方式及后期剪辑方式,当然也极为重要。整个拍摄的流程、计划,我都不跟传统方式,所以约435场戏,连20多场打斗,我每天只拍一组,花了33天便完成任务。
请大家不必替我担心制作质量,因为发行们看过片后都信心十足,大家都预祝我能小赚一笔。也因为这个作品质量出色,他吸引了不少影视投资者,愿意把更多更多十倍的资金押在我身上,刘定坚往后无疑比较忙碌就是了。
也许大家都习惯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题材、剧本及演员这三方面,但刘定坚的想法真不一样,我关注的是网剧的本质特性。怎样做好这种独特的商品?怎样透过数码革命设计制作流程?怎样配合市场需要拍摄大家喜爱的作品?
我懂得电影艺术,也懂得什么是品味,但我更明白市场。每个市场都有其独特性,观众都有偏好,你拍不出市场喜欢的作品,结局就是一败涂地。
真不好意思,接连兩篇文章都替自己作品打广告,希望大家原谅,这5年来刘定坚写了约2000篇影视专业文章,这种吹捧自己的真不多,敬请多多包涵。
有机会在这段中国影视黄金年代当导演及制作人,我想了又想,的确是无比快乐的事,也是我一生人最幸福的时刻。唯一愿望是我88岁那年,仍然在片场当自己剧本的导演,但愿你也是其中的一位电影人,彼此一同陶醉在最甜美的梦工场生活,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