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宝玲
妈妈，今天是您的生日。往年的今天，我们齐聚一堂：爸、您，还有您的六个儿女······
去年我们约好今年要为您过七十大寿的。今天儿女们都回来了，可是妈妈，您在哪儿？
“爸，妈呢？”以往回家，鲜见您在家闲着，这常是我们归巢的第一句话。无论儿女年岁多大，走的多远，妈总是永远的依靠。我们奔向田间地头找您，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您回家，一路上诉说工作生活的喜怒哀乐。您或静静聆听，或悠悠叹息，您的慈祥、淡然总能融化坚冰，扫除阴霾，宁静心灵。今天，菜园里您亲手种下的菜苗长势正旺，昨夜的露珠还晶莹在叶间，似寒泪盈盈。可是妈妈，您在哪儿？
妈妈，在四月这个缅怀的季节，叫我如何不想您！又到了棉花育苗的季节，望着忙碌的农人侍弄温棚里娇嫩的小苗，让我想起去年您指着如繁星点点的棉田说怕我冬夜里受寒，要再为我絮一床厚厚的棉被。躺在当年您絮的棉被里，就像在您怀里一样温暖舒适。可是妈妈，斗转星移，如今的棉田静悄悄的，一片荒芜，没有人能告诉我您在哪儿。都说灵魂藏在豆荚里，这满坡的豌豆荚啊，那一枚寄居着您等待飞升的魂灵？
那片山坡，我从小惧怕的山坡，您朝着太阳静静的躺着，任凭撕心裂肺、千呼万唤不给半点回音。那抹红棂就在我眼前被黄土一点点湮灭。娘啊，叫我怎能相信躺在这抔黄土下的真的是您？我还没来得及抱抱你，告诉您我爱您，叫我怎能相信从此不能再牵娘的手，为您捶捶背、揉揉肩、跟您拉拉家常。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道理我懂，可是娘啊，我曾经愚蠢的以为我还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我轻抚您斑白的头发，抚啊抚，您只是躺着，只是躺着······我在您耳边轻轻诉说，分明看见您眼角有泪莹莹，您也舍不下这群儿女吧？您还有话要交代吧？可是该死的脑溢血让您失去了意识，只在偶尔瞬间的清醒里泪水涟涟。
妈妈，我知道您苦，三岁时姥爷去世，姥姥带着您东躲西藏也没能逃脱被抓被卖的命运。在继父家即使您大气不敢出，仍然留下满身的伤痕。在那个本就缺吃少穿的年代，若不是您三姨看您快活不下去收养了您几年，您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定。每每看到您下巴处纠结的疤痕，都难平我心头对外公的愤恨，而您却用照顾晚年外公的行动告诉我不要心存怨恨，要以德报怨。
20岁那年您嫁给父亲，从此照顾丈夫，生儿育女成了您生活的全部。那时我们一家9口人的生活重担全落在您和父亲肩上，在别人家青黄不接时您总能让我们顿顿饱饭。父亲脾气火爆不爱操心，爱做个直活，您忙里忙外的操劳，常常累得喘不过气来，还得处处迁就忍让父亲。遇到有什么好吃的，您总留给我们，自己绝不肯沾一点。奶奶八十多岁了，一天得吃五顿饭，您半夜爬起来给她做。对亲戚朋友、四方八邻您总是以心换心，诚挚相待，就连蹉跎在途中的路人，逃荒的乞丐您都要请到家里来款待食宿······
“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们先做好自己。”妈，您常这么教导我们，这也是你做人的准则吧？可是妈妈，今后迷茫了谁来指引我们？您只静静的躺在那抔黄土下，再也不理会我们的疲惫，我们的委屈和心碎！
如今，那片山坡我已不再惧怕，娘躺在那里，有娘的地方就有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