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飘时
下雪了,我倚窗而望,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地下着,它像个白色的精灵在空中飞舞着,飞舞着……..
思绪不禁飘向了2007,也是下着大雪的日子,我们接到了在上海搞装潢的弟弟——明华的同事打来的电话,说弟弟在酒店装天花板时不慎跌落,叫我们赶紧去上海,村上一位舅舅早早的帮我们叫好了车(外婆只生养了妈妈一人,爸爸入赘,村上和妈妈平辈的男人,我们都叫舅舅),我和爸爸及弟媳一同乘车赶往上海。
一路上,我们猜想着弟弟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他是搞室内装潢,楼层不高。弟弟也曾多次强调不搞室外装潢,说危险!也曾多次拒绝过这样的工作,说恐高!
汽车进入上海市区时停了下来,正在我们疑惑之时,帮我们叫车的舅舅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拉开了车门上了我们乘坐的车,我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舅舅,心狂跳不止,浑身震颤;爸爸和弟媳也紧张地看着舅舅。我们都不知这位舅舅也来上海。舅舅一声长叹,唉……现在不得不跟你们说实话,明华已过世,现在还在医院。我浑身软塌,瘫坐在汽车地上,脑袋嗡嗡,再也听不到什么,再也看不到什么,不觉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不知过了多久,舅舅拍着我的背说,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谁都伤心,你不要带头哭,这样大家更伤心。舅舅告诉我们,弟弟装天花板时从三楼跌到了地下室,头着地,大家送他上医院时就没有了呼吸,医院还在给他挂着水,等我们到。他和堂妹夫及弟媳的哥哥一同乘的车,一直跟在我们车后面,村上还有一位舅舅在家张罗,负责弟弟到家后的一切事宜及告知和安抚我妈妈。
到了医院,医生向我们介绍了情况,弟弟躺在病床上,眯缝着眼,好似睡着了。明知不可为,我不知觉的跪下来,泪流满面地哭着说,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救救他!爸爸和弟媳也在一旁恳求着,医生扶起了我,说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实在无回天之力。不知是感应到家人的到来,还是听懂了医生的话,他终于合上了眯缝的眼,两滴泪珠有眼角滑向耳边。挂着的水再也不滴,医生拔掉了针头,我们悲伤痛哭。
装潢老板夫妇,弟弟的同事及小区的邻居都第一时间赶来。他们纷纷诉说着弟弟的好。弟弟技术好,老板最信得过,工作交给弟弟,老板就吃了定心丸。和同事相处,弟弟从不斤斤计较,苦的、累的、别人不干或干不了的活,他都干。每次早晨出门,主动将邻居们放在门口的垃圾带出放到垃圾桶里,晚上回去碰到邻居们有力气活,主动帮衬,工作之余帮大家修理桌凳、门窗、抽屉等,邻居们都亲切地叫他叶师傅。本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年了,老板手头的工作也都做完了,年前不打算再接活儿了,弟弟也早早地回到了家。因为弟弟的手艺好,村上的人家一个个请他装修,打家具。每年他从上海回来都要忙到三十夜,有时忙到新年凌晨。今年回来早,大家还开玩笑说今年不需要忙到三十夜了,哪曾想刚回来几天,老板又接了单,一次次催弟弟过去,盛情难却,只得跟村上的人家打招呼,又来到了上海。没想到,刚过来十天,就出了天大的祸。原本装天花板是其他两位同事的事,他们装了半天就是装不好,就请弟弟装,弟弟装天花板时两手托举,头后仰,脚后退时踩空掉了下来。酒店圆弧型楼梯还没有装扶手,没有安全措施,加之弟弟没有戴安全帽。大家诉说着、叹息着、安慰着我们……
风雪夜,我们把他从上海带回了家!村上的男女老少都来看望他!
他静静地躺在堂屋里的门板上,仿佛睡着了一般,爸爸站在他头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抚摸着他的脸庞和头发,泪泣涟涟,多么不忍心将那块红布盖在他的脸上啊!妈妈右手轻抚他的腹,历数着他的好,嚎哭着。人们一次又一次劝着拉着妈妈,让她别哭。痛彻心扉的妈妈捶胸顿足,声音哭得嘶哑。我、妹妹、小弟也和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哭泣着,凄切的哭声响遍村庄,在场的男女老少无不恸哭。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悲戚中!
爸爸妈妈花白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有谁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啊!
那一年,雪好大!
出殡的日子,天蒙蒙亮,灵车迎着大雪缓慢地开着,我们伤心的哭着。多么不舍与你告别,我们嚎哭着,诉说着,死死的久久的拉着你,不让工作人员将你推进那扇门……
不知怎么回的家,一夜白了头的父母和村上的人们早早地在村头等你,大家默不作声的往田地里移,你被安葬在自家自留地,那里几个人顶着雪正在挖着坑,用砖块砌着,他们的头发衣服全湿了,脸上分不清是雪水汗水泪水。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又霹雳趴拉下起了雨,老天爷也在痛哭,村上的人们也在雨里静默着,他们有的帮我们撑着伞,顶着雨衣,大家抹着眼泪久久地不肯离去!
窗外,雪越下越大,原本灰暗的天空竟渐次变白,原本落雪为水的雪花竟也不再融化,一层层开始积在地上……
弟弟一生节俭勤勉,孝顺,心中装着大家。他特别喜欢孩子,不管是自家的还是人家的,每次从上海回来都会给孩子们带各色糖果糕点等,孩子们都喜欢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他也乐得在孩子们中间笑开花,他特别喜欢和孩子们玩成一片,就连母亲也说他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王;对待父母,他也很上心,每次回来,都要买些他们喜欢吃的和时尚的衣服,让老人高兴,每次出去,都要悄悄塞些钱给母亲零用,母亲在农村没有工作;对待姐妹和老婆,他也很用心,每次回来都会整些新玩意儿,第一次用卷发器是他教的,他教我们卷头发,教我们用定型胶,白色的泡沫喷在头上,随便梳成什么发型,后来又教我们用啫喱水,有时还说点上海话逗大家,我们高兴他开心。开心之余,我发现他自己每年回来都是穿着多年前我给他买的一件羽绒服,我叫他不要太节省,也给自己添几件衣服,他总是笑笑说不节省,有得穿。我家买的新房,是他装潢的,妹妹、小弟家买的新房,也是他装潢的;他自己也砌了楼房,是我们村庄最高的,走在马路上远远就看到弟弟家,人家都是两层,他是两间四层,一直没有时间装潢,只是才装了门窗,每年我们回去,他都兴高采烈地跟我们讲,哪里怎么装,哪里怎么装,可惜,大家再也看不到他的作品了……
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一会儿功夫,路上、汽车顶上、树梢上、房顶上全是白皑皑的一片……
现在大家都拆迁了,村庄变成了工厂,人们集中生活到小区,生活越过越好;你也有原来的自留地迁到了公墓,愿你安息!
漫天雪花在空中飞舞,它像个白色的精灵,飘飘悠悠,轻轻盈盈,调皮地落在屋顶上、树梢上、行人的脸上,天上地上融合成白茫茫的一体,这是一个纯净的世界,这是一个美丽的天堂!
思念是睹物思人,泪止不住的流
思念是内心的诉说与呼欢
思念是想再一次为你做什么却不能
叶平华,网名清风徐来,江苏泰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