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姚向红
自小在村里上学,学校离家只有百米之遥。在自家饭桌旁听见上课的铃声响了,抓起馒头往学校跑,铃声落时足可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那时,对家并没有特别的感受,只是有时考得不好,学校里默默,回家就对着娘掉泪。
高中去运城上康中,运城离家百余里。临动身前,娘和爹吵架,埋怨爹不该让我考那么远的地方。从村里到城里,人生地不熟,想家想得厉害,幸好三叔在城里,一天三四次往他那儿跑。一日夜里,梦见娘便喊出了声,惹得同宿舍的笑话了好几天。
大学是在济南上的,离家千里迢迢。那时太祖母还在,坚决不允许我去,说山东河南的,苦死啦。每每放假前一周,从订火车票开始,夜夜睡不着,想家里一个又一个亲人,想着见了面的样子,说怎样的话,有着怎样的神态。于是,一个又一个夜晚,被家填得满满当当。
上班后娶妻,妻当时还在读研,娘家菏泽。用妻的话说,我们有四个家:厂里一个,学校一个,老家毋庄一个,山东菏泽一个。我们每年都要这儿十天、那儿半月轮番住一回。但更多的时间,是一种相思,两地闲愁。家,常常在梦里。
后来调到永济,从北山南到南山北,有百十公里的路。一年五十二周,每个周末差不多都在河津、永济间奔波,从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春、绿树阴浓白日长的夏、木枯草黄叶翻飞的秋,到时闻折枝知雪至的冬。车窗外四季轮回的风景,一年又一年装饰着回家的路。
其间有三年时间,女儿在运城上学,于是每周末开始三地连线。或者去河津接上妻去运城看女儿,或者去运城接了女儿回河津,或者一家三口回老家看父母。永济到运城、运城到河津、河津再到永济,50公里短边、70公里长边、100公里斜边,围成一个直角三角形。老家毋庄,则是临近河津一角的三角形内的一个点。那三年,行走在直角三角形的边上,目标是四点中的一个点。妻说,丫头在哪儿,家在哪儿;我说,心在哪儿,家在哪儿。
后来,女儿考到济南上学,再后来,女儿结婚成家,工作生活在济南。我和妻年年都要永济--河津--毋庄--菏泽--济南--河津--毋庄--永济地用车去画圈。每个圈周长近3000公里。偶尔,女儿女婿加上亲家也画这样的圈,譬如今年十一。因为前前后后的雨,那辆白色的越野车画的圈更浓墨重彩。
更多的时候,家是在双方或多方的手机视频里,家的味道是在山东山西间奔波的快递包裹里,家的关心是在手机或电视上的天气预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