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坐落在古老的小街西侧,座西门东。清晨总是迎接第一缕霞光,沐浴第一抹朝阳。说小街古,古得有凭有据。只记得父亲说,我们代店早在上千年就已是街。古老得甚至连猪圈茅厕泥墙都有可能找到秦汉的零砖片瓦。古老得随处都有可能挖到被泥土腐蚀的古钱币。清朝时期柯家点了翰,吓死潘屠夫的故事,至今耳熟能详。这故事一代代流传也教育着代店街一代代的子孙们。说它小,小到南北只有一公里,但就这一公里却拥有三座古桥五座古庙。至今仍有一句顺口溜:桥担集,庙抬集,一里三桥五庙集。这更形象更客观地诠释了小街古老的街容街貌。
老屋的对面就是五庙之一的堂子庙遗址。不过从我记事起上面就盖了三间灰砖红瓦的兽医站。父亲说堂子庙以前香火很旺盛,善男信女烧香拜佛者络绎不绝。堂子庙也是老街人曾经躲避战火的地方。在那战火纷飞的时候,老百姓也许只有把求生寄托于菩萨的庇护吧!
庙东,即大殿的东山墙之下,有一从西南而来蜿蜒东北而去的小河,美丽的小河日夜流淌从未干涸,记录着古街居民的喜怒哀乐和历史变迁!也记录着我们这代人童年的美好往事,逮鱼摸虾,洗澡游泳,放牛放羊。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老屋的后面就是村小,村小紧靠古街最大的水塘,塘里无风水平如镜,有风微波荡漾,鱼大鳖肥,鹅鸭嬉戏,好不美哉。塘水灌溉农田,滋润着古街人民的生活。塘边柳丝悠长,鸟语花香!小河流水潺潺,学校书声朗朗。三月桃李芬芳,四月槐花飘香。泥墙茅顶的老屋诗意的掩映在美景之中。
老屋其实不算太老,八零年推去了更老的老屋,那时候建房非常简单。每逢稻谷归仓,稻茬田半干之时,就用石磙轧平。一人掌着坯锹,几人拉纤,就这样一块块大坯立起,一排排错落有致。
直到如今,虽然在城市里住上了商品房,但每到盛夏酷暑。总感觉还是老房子舒服。是啊,泥墙茅顶晒不透,还有绿树的层层掩映,坐在房子里总有一个凉丝丝的惬意感觉。晚上太阳刚刚落西,家家户户刷净竹床和躺椅,搬到河畔,搬到桥边。大人们轻摇蒲扇,讲述世代相传的故事。纳凉的人或坐或卧,或哼曲,或聊天,或吹笛,或瞎侃……星月辉映,微风徐徐。小孩子们追逐着夜空中的萤火,忽明忽暗,忽远忽近,好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
老屋斜对面是俺家的小菜园。小菜园在我的记忆中朴素的绽放希望。不但有瓜果菜蔬,还有石榴和樱桃,每当开花季节,清香扑鼻,沁人心扉。想起即将结出红红的果实,忍不住垂涎欲滴。唉,曾经我依恋的老屋啊,你就是我童年畅游的欢乐海洋。
老屋的日子尽管很穷,穷得有时用野菜充饥。穷得三春四月青黄不接的日子,那槐花饭就能让我们激动万分,欢呼雀跃!至今回味悠长,虽苦尤甜!因为爸妈就是幸福的源泉。父母很勤劳,也是生产队最主要的劳动骨干。他们用汗水抚育我们姐弟妹三人的成长。父母很朴实,朴实得没看他们和别人吵过嘴,朴实得一辈子都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父亲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记忆力却出奇的好,凡听过的评书能够再详细的说给我们听。我就不明白那些古人的名字,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他是怎么记住的!现在才明白我对历史的爱好是受父亲的感染。难怪《上下五千年》厚厚史籍已被我看过好几遍。
父亲还有一超凡的技术,就是掏黄鳝。在记忆中,父亲经常带我去老河滩,只见他手拿钩具穿上蚯蚓,用手弹弹水花。半天时间就能让我们解馋一顿美味。尽管缺油少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每每想起老屋,就会想起母亲。老屋给了我欢乐,也给了我无尽的伤悲!八九年母亲因患疾病在老屋与世长辞!那老屋里母亲黑黑的棺材永远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呼吸顿时无法顺畅,这份痛苦永远挥之不去。母亲那灯下缝衣做鞋,穿针引线的身影像把利刃时刻刺疼着我的心。
我追忆来自老屋的纯朴和唯美。但流失的已永远失去。也只能夜深人静慢慢的回味老屋里的爸妈叔叔和我们都在一起的那份温馨和恬美!
老屋历尽了太多风雨洗礼而斑驳陆离。但就是这种古朴的风韵而成就的岁月陈酿,涩涩浓浓。那槐花,那樱桃,仍然陶醉着我的记忆,激动着我的胸口。
老屋是我们心灵的港湾,那才是我真正的家。它更是年华里一面镜子,浮现出父亲为家操劳的艰辛,浮现出母亲做饭洗衣的点滴。浮现出他们背着我在风雨中前行。
老屋,日渐老去。由于扩路的原因,有一天终于轰然倒地,留下的是倒地的那一瞬间的我们的不舍和尘土飞扬的记忆!父亲舍不得老屋,硬是在搬迁的小学校买下最靠近的三间灰磚红瓦的老校舍简单修缮后至今住在那里,日日守护着老屋已成道路的根基,更忠诚地坚守着故乡的那一方他洒满汗水的土地。
我的老屋啊,你是否埋怨我没有一直与你为伴,也没有在你风雨飘摇的时候,为你修缮。请你不要埋怨我的无情,因为在历史的滚滚潮流中,在生活前进的步伐中,你只能成为我们虽温暖但苦涩的记忆!
作者简介:许捷,河南固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