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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征:小年逛花街

时间:2020-10-18 17:59:23    来源:
小时候,每年进了腊月门就盼着这一天,赶花花街集的日子。按我们老家的习俗,过了小年赶的集市才是花花街集,所以我们小孩子们盼望的心,在学校还没有放假时就已经飞到了那里。过了腊月二十三,离年一天快一天。大人们忙着采购年货,小孩子关心的则是他们的所爱。
 
距离我们村比较近的集市有两个,一个是三八集一个是二七集,老辈子传下的规矩,隔五天一个集。记得那时候都是腊月二十一二放寒假,假期的第一天就是距离村子七里远的辛寨集,外县禹城的一乡镇驻地。所以在我记忆里赶的最多集就是这里了。
 
草草地吃过早饭,把母亲昨晚给的两块钱严严实实的放入棉袄最里层的衣兜里,带上三个弟弟,邀上事先联系好的几个玩伴,七八个人的队伍就兴高采烈的出发了。一路上蹦蹦跳跳,四弟从路旁的河沟涯拾起一个弯脖子柳树棍,当做冲锋枪,招呼着几个小伙伴,一边跑一边喊道:冲啊!他打头阵,四五个小不点紧随其后,呼呼的一起喊着往前跑。你甭说,那阵势还真有电影上演的样子。他们一溜疯跑,我们几个年龄大些的发小也随着他们的步伐紧跟。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闹,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就来到了集市西头。
 
不远就看到络绎不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集市方向奔。集市西头两侧有架起了的猪肉摊,架子上面有两条皮被刮得白花花腔体血红红的肥猪片子,像两扇刚喷过红漆的窗户,相向对应着。猪头已被割下连同猪肠肝肺等下货摆在架子下的肉板上。肥头脸阔身板硕胖的屠户挥动着手中的砍刀高声吆喝着:刚宰的鲜猪肉来,一块二毛钱一斤!越过肉摊,临近还有卖秸秆编制的笊篱笤箸的,有现写现卖对联的,有卖门神喷印画的,还有卖自家储存的冬白菜的,都是老伯老妈他们农闲熬夜或省吃俭用或凭自己手艺劳动挣点零花钱。
 
越往里走赶集的人越多起来。集市道路两侧的摊位按不同的货品分别的摆着,卖货的生意人嘈嘈杂杂的吆喝叫卖着。有花花绿绿的布匹鞋帽,大人小孩的灰蓝红绿的服装:再往前,就看到两边的卖花的摊位。一根木棍上方帮上棰型的麦秸,自上而下用细绳系紧,上下细中间粗,各色各样的油纸花插在上面,有红色粉色绿色蓝色黄色以及多色混染的说不出的颜色,摊位前聚满了身着花衣服的小姑娘,在伸着细细的小手挑选着。不时的从路中间穿行一两个手持噗啦筋(或俗称pulaji)的,在点燃着,啪啪的嘭出多彩的火星子,叫卖道:好看好听的噗啦筋,一燃到底不断芯奥!他是在夸赞他的药芯好呢。在摊位之间还有支着凳子磨刀的师傅,戴着长长的套袖,双手按住菜刀倍儿的两端聚精会神地用力在磨刀石上“嚓嚓嚓”的前后来回磨着。一边磨一边高声喊着“磨剪子来耶,抢菜刀”的招徕声。再往前就有些人挤人了。噼里啪啦,嘭嘭嘣嘣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鞭市马上到了!这才是我们一行人的所爱!
 
鞭市是被安排在集市最东北角的一个靠水沟的南北向的长堤上。一来为安全考虑,因为燃爆鞭市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一旦有情况可以借沟里的水堤坝上的土及时处理。二来是尽量远离闹市区,减少嘈杂和尘埃对赶集人们的影响。我们七八个人手牵着手,在拥挤的人群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挤到了鞭市区。每个人的棉衣里的肉皮都在腾腾冒汗,还有两个小不点的帽子被挤丢。
 
鞭市区的摊位也是一溜两行的排列,只不过不是石板货摊,而是一辆辆地排车或拖拉机,有的也用门板支起来摆放鞭炮烟花。大多都是一个车子围成一个摊位,并且各摊位相距一定距离。这时听到这个摊主大声喊:老少爷们快来看,我这爆仗好又贱,一个不响不要钱!随着举起竹竿挂上一挂用火点着,即可噼里啪啦声响起,尘土夹杂着纸屑漫天飞舞,浓浓的火药味充斥鼻孔。这摊鞭炮未响完,对面摊主也吆喝起来:南来的北往的,听爆仗,听响的。来买我的,是最响的!相邻的那位摊主一边收着卖鞭的钱,一边怂对着邻居:东走西逛,脱不了上当!不远处一个红脸大汉,手持竹竿一长挂红皮的鞭炮,高声吼道:太阳一出红似火,年年卖鞭都是我。红皮红芯火药多,震不天响我白说!老乡,来一挂?接着,又噼里啪啦响起一阵,一团红色的爆仗纸屑瞬间像一个彩球慢慢在空中散开。一阵爆仗响过,随我们一起来的几个小孩子急忙跑到爆仗落地的地方,找寻哑壳的碎鞭。我叮嘱他们要看好后再捡,不然燃烧迟缓的芯还未灭,会炸伤人的。我和三个弟弟商量着在三个摊上买了六挂鞭,有三十头的,五十头的,买了一挂一百头的留着初一早上用。四弟则热衷那种摔在地上响的摔爆仗,二弟三弟就选了钻到天上响的钻天猴。随来的发小也都选购了自己喜欢的鞭炮烟花。摸摸衣兜里的钱已经花去大半,想买的欲望虽然还非常强烈,但捉襟已见肘,只能眼巴巴的离开鞭市。
 
我们再次手牵手往集市西头方向钻去。在我的心里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去书店!这也是我一年中最大的一个期盼:买年画和阳历图。做为家中长子的我,春节过年布置家里的气氛的责任,不知不觉的就主动承担起来了。每个房子的墙上过年时都要贴一张有日历的年画,既增加气氛又方便查时间。父母和我们住的房子里,除了我和弟弟的奖状,还要更新张贴大幅的年画。大多都是时下流行的电影剧照四扇屏即四副长条的画,有剧照有文字介绍。记得贴过的年画有《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龙江颂》《奇袭白虎团》《红色娘子军》,还有《平原作战》。更新下的剧照我也仔细收藏起来,直到前几年搬家时还见过。于是我们又挤回到书店,其他人在玩味着刚刚买的鞭炮烟花,我则专注着悬挂在墙上的剧照年画。找来找去,已没有样板戏剧照,大多是大吉大利、年年有余、家和万事兴等单幅画。找着找着,突然在书店一角,发现了新大陆,《大河奔流》的剧照。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张瑞芳陈强于是之王铁成张金玲王心刚等人的形象,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我的心里还是猛的激动了一番。付过画钱,我招呼着同伙一行,回家喽!
 
随着往西越走越稀少的人群,我们七八个人背起自己的所爱,又一路欢歌一路跑闹的奔回家的方向……
 
【作者简介】周长征,高唐法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爱好文字文学,在工作之余,创作发表了一些散文诗歌快书之类的东西。写作为了添一些生活的色彩,复原复制生活中那一份真情,找寻生长生命中那久违的感动和激情,捕捉拾获生活中迸发出来的那些许的火星。权作为昨天找痕迹,为明天留回忆,为今天找快乐。积极工作,努力进取,快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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