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馨月
我感谢自己身在这美好的青春时光,一切正好有看云的闲情,有犹热的肝胆,有尚未收敛却也不想收敛的遭人妒的地方,有霍然而怒的盛气,也有绽然一笑的坦然。
——题记
新学期开学时,老师让我们做题为“向您介绍我”的演讲,同学们都慷慨激昂地把自己描述了一番。我现在仍记得一位女生的发言,她给我们讲了一个古代东方女子的故事。古代东方的这位奇女子,小心在意地贮香膏于玉瓶,待香膏一点一滴地积满了,她忽然竟渴望扬瓶就地一掷,将猛烈的馨香并作一次挥尽。这位女生说她也要做当今的奇女子,她演讲时的坚定神态,显示着蓬勃的朝气,让人产生渴望一试的冲动。
我也记得当时老师的表情,那位年过半百的人,猛地站直了身子,眼神里有了一丝惊讶,也许是触动了他曾经似曾相识的少年情怀,抑或不是。或许还有那么些怜悯,像在叹息着什么……
我忽然记起了几年前,和外公一起去公园的情景。那时正值春天,面对排山倒海的绿,外公却摇着头,还一边嘀咕着:“春色恼人,恼人啊!”那时我还小,不懂外公的心思。现在我却分明觉得我的外公与老师神情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一样的追悔和遗憾。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悔意从何而来?
前几天,看歌德的《浮士德》,所有的问题都纷纷聚拢来,我似乎找到了答案。年老的浮士德,在书斋伏案读书,是复活节的钟声复活了他内心的生命欲望。他看到泛黄的书页上扑面而来的绿意,猛然觉得自己浪掷了太多的时光,甚至有一种如果再重新来过一遍,他就不会后悔的感觉。魔鬼的到来点燃了他近似于疯狂的重生热情。于是,他和魔鬼打赌,走出书斋世界,回到年轻,经历了爱情和人生的一系列考验。返老还童,多么具有童话色彩的故事啊。但是学富五车的浮士德,却不明白那个中的道理。他要的只是另一种“可能”,像是个不知是技术不好,还是运气欠佳的赌徒,渴望以灵魂抵押换来那么一次“可能”。却不知道生命实在是太美好的东西,好到无论你用怎样的方式度过,都觉得是浪掷。
“春色恼人”的话,现在也懂了,当你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桃红柳绿,面对那夺魂的阳光,生命的豪奢绝艳,怎么不令我们张皇失措呢?当此之际,真是做什么,都觉得懊恼啊。
而我要感谢的正是生命,生命给予了我如此美好的青春时光。生命像神话世界里的珍珠,出于沙砾,归于沙砾。晶光莹润的只有中间一段短短的幻象。然而使我们颠之倒之甘之苦之的,不正是这短短的一段吗?珍珠是圆灿含彩的自己,而我所庆幸的是,我赶上了这出于沙粒归于沙粒之间的那段灿然。
既然青春是场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是遗憾的梦,那么何不反过来,让我们所做的恰好是别人没有做过,并渴望下辈子去经历的呢?或许后悔与十四岁的我并没有太多的联系,我是那扬瓶一掷的女子,我是那跨刀直行的少年,我拥有最珍贵的财富——青春,而这不都值得我去感恩吗?
然而是这样的吗?真的该这样吗?我并不清楚。是否当我的眼睛不再如雪花一般清澈的时,我仍如今天一样的坦然。或者我只是个太年轻的的蒙童,一个不信不服的欲有所辩而又语焉不详的蒙童!
真该感恩生命,生命给予了我谜一样的青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