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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

时间:2020-10-18 15:26:13    来源:
原创:高原麦客
 
(一)
 
儿子就坐在对面,笔走蛇龙沙沙作响,我看着他,半晌写不出一个字。总觉得儿子是儿子,我是我,彼此都无法进入对方的领地。
 
开始怀疑家长会上老师苦口婆心的教导:“做个言传身教的父母,孩子也会跟着一起改变”。可成长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性格这东西,有时候实难相融。
 
那一次家长会后,我异常的懊恼和悔恨,把孩子一切的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孩子没学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暗下决心,一切为了孩子,就是装也要装出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
 
开通微信公众号,开始日更文章,自己慢慢入戏,再也停不下来。有一天,和儿子交流,说到刻意练习。没想到,被儿子一句话顶回来,“我哪能和你比较,你已经是一个神话,我甘拜下风,望尘莫及。”
 
到现在,孩子想要什么?他心里怎么想?作为父亲的我真的不懂。我总是用我的道德标准,人生法则,思维方式来校正他的方向。我越是努力,他越是想要摆脱,我们俩就这么相持不下。
 
大道理讲的太多,连我都讨厌自己的说教,还说吗?他的表情里明显透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表面上接受,眼睛里已经暴露出接近鄙夷的对抗。闲暇之余,只能静下来自我反思。
 
也许,所谓的落伍,不仅仅是观念和认知上的差异,还有对新事物的开放程度。他喜欢的歌曲,他喜欢的书,他喜欢的偶像,他喜欢的电影,他喜欢的游戏,我一个也不懂,更别说喜欢。
 
我总是坚持一种较为原始的,刀耕火种的生活方式,总认为,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而他就好像是一位懒散的牧民,在游走中涉猎生活。有一次,因为看不惯他的自由散漫,给他列举普通人通过坚持,刻意练习,最后如何成功故事
 
他不以为然,歇斯底里的朝我呐喊:“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生活在截然两个不同的时代,别想让我变成像你一样的人,你所说的生活,你所有的期望,我根本就不想要,我想要的生活,你根本就不懂”。
 
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作为父亲,我一直在勉为其难的想要改变什么,而他就像是河里一条欢快的鱼,我根本就抓不住。我是他的父亲,也只是形式上的一个标签。我们看似生活在一起,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让我很受伤,我们俩之间隔着一道河,河水总是奔流不息,对方的样子会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以后终将会变成一种思念或者牵挂。走得太近,待的太久,都会让彼此腻烦。所谓的家,最终会变成歇息的地方,我们都将成为赶路的人。
 
(二)
 
每年春节,同学聚会难免。可一旦聚在一起,越来越无话可谈。几杯酒下肚,聊的无非都是小时候偷鸡摸狗的事,一位同学的夫人因为年年都参加,因此非常好奇,她说:“一个故事,你们年年都讲,每次还能讲出不同的味道。以后换点后现代的讲讲”。
 
不是人变得势利了,知道赚钱了,因此感情才变淡了。可以说完全找不到当初的感觉,那种相互之间的坦诚,那种少年时信誓旦旦的荣辱与共,那种甘愿为彼此两肋插刀的豪情,随着岁月的磨砺,越来越细,越来越轻。谁都没有辜负谁,是时间从未给我们机会。
 
三十几年前的娃娃,如今已经满头华发。想着再不聚聚,怕忘了那些已经老去的故事。可坐在一起,我们又能聊些什么?是壮着胆子,告诉他或者她,那句最终没有说出的话,还是想知道她或者他这么多年过的好不好?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替别人着想,时间把我们雕刻成较为现实的人,较为势利的人,较为麻木的人。聚会只是为了证明,很久以前我们是同一类人,除了这个,可能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谓的同学之情,所谓的友谊,甚至那些相互懵懂的心,已经在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涟漪。只能让饭菜填补空空如野的身体,让高度白酒浸润我们逐渐麻木的神经。看似欢声笑语,豪情万丈,妙语连珠,左右逢源,其实都是一种假象。
 
三十多年,我们早已经被时间雕刀,改变了当初的模样。彼此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安慰彼此,也给彼此鼓励。很少能真正倾听彼此内心的声音,就连聚会也是一种临时的拼凑团聚,每一个人都是群众演员,谢幕了,该干什么干什么,重在参与。
 
每一年聚会,都越来越成为一种形式上的亲密,情感上的疏远。只是满足了一部分人的虚荣,却增加了另一部分人对生活的幽怨。彼此的世界里其实已经没有彼此,却想通过一场饭局,证明我们曾经认识。不同,是因为生活给了我们太多的角色,转过身,还要戴上原来的脸谱。
 
(三)
 
你说我是个随性的人,像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因为难以驾驭,终于变成现在自由的样子。我说,其实我们都不懂对方想要什么。有时看似欣赏对方的姿势,不如说通过对比来说明自己的优越,这个世界没有谁活的轻松。
 
我理解我的无奈,也理解你的矜持。其实从一开始,我们选择的是两条不同的路,我其实是一个挺没有本事的人,但我不想对生活委曲求全,更不想遵从谁的意志而活。既然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机会,我就应该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径,虽然辛苦,却也心安理得,也许我找到了真正的事业,不是为了生存的工作。
 
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们都没有资格评判谁错谁对,我们只是找到一种更适合自己,更适合自己个性的前进模式,在各自的轨道上辛苦的攀爬。一旦上路,真的无暇顾及彼此,就连一个电话,也少到可怜。
 
朝九晚五,八小时的工作时间,每月拿着足够生存的薪金,你很满意。下班约上几个朋友,喝喝小酒,打打麻将,你告诉我,这才叫生活的滋味。我笑笑,我说看似我自由,其实活在夹缝中的你更自由。我说那样的生活我真的过腻了,与金钱无关,我只是想换一种方式,更贴近自己的梦想
 
忙,常常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活。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无疑让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每一天,跟着时间赛跑,把自己心里想的,用文字画成一条清晰的曲线,跟着情绪忽高忽低,证明我还活着。越是向前,就越会痛苦,也会伴着出乎意外的惊喜,说是活在未来,但未来究竟什么样子,我心里没底。
 
你说已经看不清我,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就像你当初说我随性,说你保守一样,你说的轻松,就一个“随”字,哪有那么容易,我得全力以赴,我得全部押上,我得与痛苦死磕,我得选择罪受。自由,有时是另一种形式的局限,我只不过是从一个夹缝跌落到另一个更深的夹缝。
 
很少交集,不代表我不在乎那份感情。生活每一天都在飞速的旋转,淘汰一些旧的东西,然后再筛选一些新的东西。稍不留神,就有人可能被抛下车,碾的粉身碎骨。我无法慢下来等你,就像这个世界不可能停下来,等我们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一样。
 
《爱丽丝漫游奇境》里,红桃皇后说过,在我这个地方,你必须不停的奔跑,才能留在原地。这个时代已经到来,我们都不再年轻,我不想和一些美好的东西擦肩而过。你的成长只有你自己知道,甚至无需证明给任何人看。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一路向前,谁都无法读懂对方。
 
开始时,总是很熟悉,走着走着慢慢陌生起来,就好像不认识一样。这很残忍。看似没有什么不同,却早已陌生到用猜测完成交流。用顾城的一首小诗结束今天的文章。
 
 
一会儿看我
 
一会儿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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