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有一条大河,小时候觉得这条河又宽又深。村里的人都称这条河"京杭河"。听老人们说是专门往北京、天津送水的。河水长期是浑浊的,老人说是黄河水。于是,我们村里的孩子便觉得自己的村子就在黄河边似的,心里天然的多了一份自豪感。在村子的东南,大河的西岸,有一座扬水站。附近的村子离运河远,无法直接在河里抽水浇地,扬水站就有用了,每到灌溉季节,扬水站先从河里抽水到大沟里,大沟连接着附近十几个村子,这些村子的人们再从大沟里抽水浇地。扬水站虽然不是什么多大的水利工程,但在我们乡下,这可算是重要的水利枢纽了!
还是说说大河吧。那时候的京杭运河,河床极宽,东河床长满了芦苇。一开春,冰河融化,芦荻发芽,满眼的春意盎然。芦苇长得极快,没几天就筷子般高矮了,一场春雨过后,都到膝盖了!这时的运河景色极清新,河水碧清沁人,芦苇翠色耀眼,一种极清新、自然的美!像陶渊明或者王维诗歌里描绘的景致。北方的春天本来就短暂,一晃就立夏了。夏天的大河可是孩子们的乐土!当年我们村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有三十多个,这些七八岁的男孩子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当年没有电视机,其他的就更不必提了。这三十多个狗都嫌的孩子,天天闹腾得整个村子鸡犬不宁!夏天刚到,天气稍微一热,这群孩子就跑着,闹着,笑着,一下子跳进大河里,凫水,扎猛子,摸鱼,逮蛤蟆。现在的孩子,想都想不到!
河里的水就是黄河水,连泥带沙,浑浊厚重。常年累月,泥沙沉积,河道两边形成宽宽的河床,因为是自然冲刷,河床没有丝毫人为痕迹,显得那么平缓,自然,单就是这自然的平缓,泥沙水痕,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西岸河床生长着多是荆条,和矮草丛,荆条可以编制各式篮子,筐子,结实耐用。东岸河床与西岸河床,完全两个风格,东岸河床每年夏天都长满翠绿的芦苇,芦苇极其茂密,郁郁葱葱,看那样子,连风都刮不进去似的。东岸河床再往上就是高高的大堤,大堤是挖河的土堆成的,大堤上长满了各种树,这一大堤的树,生的毫无秩序,粗粗细细,歪歪扭扭,横柯上蔽,遮云蔽日。唯有树下一条小路,伸进这苍茫的林子,这杂乱无序的大河堤立时有了章法。
有一年初夏,当时芦苇都长得老高了,密不透风,芦苇叶翠绿细长。邻居家的一头猪不知咋的从猪圈溜出去了,当时正是吃早饭的点儿,邻居一家人追那头猪,越追,那头猪跑的越带劲,追着追着就追到了村东大河边,本想把猪逼到河边逮住,谁料这头猪,猪急跳河,直接游到东岸的芦苇荡里!等邻居跑到桥上,过了河,再折回猪钻进的那片芦苇荡,猪不见了踪影。那一顿好找,就是没找到。也没啥好法子,只好回家。看热闹的众人笑得不行。邻居家弟兄四人一脸沮丧的回家了。邻居带着丢猪的沮丧心情,度过了夏满芒夏暑相连的夏季。
村子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饱满的大豆,粗长的棒子,雪白的棉花,火红的高粱,金黄的谷穗,金秋的收获给了邻居稍许慰藉。但邻居时而还会想起跑丢的那头黑猪。秋风一起,落叶满地。紧接着冬雪雪冬小大寒,冰冻封河,素雪覆地,村子似乎也被冻住了。唯有一日三餐,各家各户烟囱冒出的炊烟,给村子上方这一片碧澄的寒天些许温暖。三十多个狗都嫌的泥孩儿,穿着各自的娘一针一线缝制的厚棉袄,依旧在外面乱跑,不到饭点,不回家。可是,大人怕冷,都待在家里。这群孩子的作腾,一下子缺了观众的观看,激情大不如前。索性,就去大河里滑冰,滑累了,就去漫地里点火,点火也不是因为冷,就是觉得好玩。棉花柴,豆秸,棒子秸,枯树枝,能点着的,全点着!刺骨的寒风一吹,火势更旺,噼啪作响,尤其是豆秸,清脆紧密,响声最动听!不知谁喊了一句,“救火嘞!”这群泥孩子,齐刷刷地掏出小鸡,往火堆里尿尿,顿时笑声咯咯,火灭烟起,噗噗作响!
记忆中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的厉害,河里的冰极厚!每到这个时节,村里的大人就去东岸收割芦苇,满满一地排车苇子,都可以安全在河面上来来回回。收割苇子的第一天,就出了个特大新闻,大人们挥着镰刀忙着割苇子,忽然从苇丛里窜出一头大黑猪!跑的极快,连跑带跳,极敏捷!有人的大喊,这是野猪!小心伤人!村里人迅速围拢过来,没有芦苇荡的掩护,这头野猪无处可逃,不一会儿就被逮住了,邻居恍然大悟,这是俺家那头跑丢的黑猪!一年到头,没费自家的一粒粮食,小黑猪变成了大野猪。邻居家的黑猪,失而复得,邻居弟兄几个,高兴了好一阵子。
就在这条大河的西岸,有个村子,村子的名字叫莫王庄,我和跟我年龄相差无几的三十几个男孩子,在这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疯玩的少年。
【作者简介】王以栋,山东冠县人,现任教于聊城二中。1998年考入聊城师范学院书法专业学习,即现在的聊城大学书法系。期间在《青少年书法报》《书法赏评》《校园书学报》等专业报刊发表了《初学书者应学欧》《背临,通向创作的桥》《曹全碑赏析》《辜鸿铭手札赏评》等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