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 碗
作者|太行樵夫
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人大都是从贫苦的生活中过来的,且不说五八年大跃进、吃大食堂;六零年挨饿;六三年罕见的洪涝灾害,就是七十年代的人民公社,社员们依旧过着很拮据的日子,大部分家庭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记事的时候正好是七十年代初期,那个时候好像家家都没有多少隔夜的粮。人民公社化时期的生产资料归三级所有,即公社、大队和大队以下的生产队,以生产队为基础。所以社员们每天都在生产队里上工,挣的是工分儿。一个成年劳力一天挣十分儿就算一个满工值,可是一年的总结算下来,一个工资少的可怜,也就是两、三毛钱。糠菜半年粮是很平平常常的,一年也吃不上两回肉。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岁月有多艰难。人们住的都是茅草坯房,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
母亲是小队里的妇女队长,不但对队里的农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在家里主事也是很严厉的。也许真是因为穷怕了的缘故,母亲过日子非常节俭。记得那时候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以喝棒子糁儿粥为主,我记忆犹新的是母亲每次喝完粥都把碗舔的干干净净,就像用水洗过一样。同时母亲也严格的要求我们也必须把碗舔干净。因为母亲每次都是很仔细地检查我们的碗,我们要想侥幸地蒙混过关是很难的。 母亲是劳动惯了的,深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为其不易,更何况每天都过着填不饱肚子的日子。
改革开放以后,农民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简直是一步一层楼。鸡鸭鱼肉已经成为人们餐桌上的家常便饭,我们再也不必重复过去那段羞怯的“舔碗”经历了。暮去朝来,时光荏苒,母亲也日渐苍老了,花白的头发和深深的皱纹印证着老人家饱经忧患的过去。能够享受几年现在要什么有什么,甜甜蜜蜜的生活,母亲打心眼里乐开了花。她常对人说:“现在咱们过的日子比过去地主过年的时候都好。”有时候母亲去赶集,看到集市上半个半个的烧饼和油条丢弃在地上,母亲很是心疼和惋惜。她总是把它们捡起来拿回家。我们却略带责备地说:“你捡它干什么呀?让人看了多笑话。”这时候母亲总是很苛刻地怼我们“薄福”(不知足)。还说:拿来喂猪都是好的。随后母亲又感慨地说道“哎,真是造孽呀!那时候连人都吃不上的好东西,现在连狗都不吃。”母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我们上教育课。为了哄母亲开心,我们竟不住地笑个不停。
前年春季,母亲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了。我们跪在母亲的坟前,虔敬地点燃起了三支香,长久地叩头。四野里曼草萋萋,偶尔能听得见几声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好像在催促我们“挥锄、挥锄”,提醒我们要勤劳。与此同时,又好像感到母亲在暗示我们过日子一定要节俭、再节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