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墨上尘事
在伊柔暖的肌肤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伊若是被摩挲醒了，就很细很细地问：早饭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文/ 墨 安
你能听到
这一天，我醒来得早了些，拉开窗帘，望外面的天，还没有亮。雨棚上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很细很细。尽管看不清，但能感觉到，有雾气，或者零散的雨沫儿，在摩挲雨棚。
想到摩挲，清晨的空气都有了花粉的味道。倘若枕边有伊，定然会逗引了手，轻轻地探过去，在伊柔暖的肌肤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伊若是被摩挲醒了，就很细很细地问：早饭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倘若枕边没有躺着伊，也是可以很细很细地问一声：早饭想吃点什么？
自个儿很细很细地回答：煮面吧，加一个鸡蛋。
然后，窸窸窣窣穿衣下床，洗漱干净了，给自己做一顿想吃的早饭。
亦善亦美。
亦善亦美的画面，总是能在书中觅得。
比如《黄金时代》里穿着紧裹住双腿筒裙的陈清扬，在清平山上被王二架在肩上：头发低垂下去，直到他的腰际。天上的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重，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
又比如：“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我本来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地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他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这是《简·爱》里的句子，我更喜欢这本书里，最能应这个季节景的暖香的话：“谁说现在是冬天呢？当你在我身旁时，我感到百花齐放，鸟唱蝉鸣。”
然而，合上书，又到哪里去找亦善亦美呢？
我不大爱睡懒觉。即便没啥事，最迟六点左右也要起床。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赖在床上没意思，还是醒了就饿得慌。
关于早起的好处，众说纷纭，最爱让人挂在嘴边的当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但这一天，我脑海里回旋的，是一句我们这懊丧的：当真是起来早了，遇到鬼了。
上午买菜回家，钥匙插入锁孔那一瞬间，邪乎的事就发生了。门是打开了，可一抽钥匙，只出来半截短柄。另外的一大半，断在了锁孔里！
好在门是打开了，可以进屋，找出工具，把锁拆下来，找了细而有弹性的钢丝伸进锁孔里，左掏右钩，没有成功。又用锉刀修尖了镊子，试图夹住往外拖。
折腾得小半天，毛毛汗都逼出来了，那半截断了的钥匙除了动几下，就是顽固地不肯出来。最终垂头丧气，照着楼道里贴的开锁电话找开锁匠。
我说，可能要换一个锁芯。
师傅来得很快，拿起我拆下来的锁芯瞅了瞅，问，你还有备用钥匙吗？
我说，有。
师傅说，那就不用换锁芯。他连他的工具包都没有打开，顺手拿起我的镊子，像耍魔术一样一比划——我真的没看清楚，他戳的哪个部位，反正那半截钥匙从锁孔里弹射出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嘴上赞叹，到底是专业的。心里已经稀里哗啦难过起来。说起来，我还是学机械制造出来的，这些年开小作坊，没少帮人维修稀奇古怪的设备，竟然连半截断钥匙都捣鼓不出来，丢人呀！
送走开锁师傅，我把工具收捡好，洗了手，烧水泡茶。不知道是起来早了，人迷糊，还是被那半截钥匙弄憔悴了，倒个开水，也能溢出杯。偏巧杯子的旁边有新买的书。怕水浸了书，我本能地去挪，手还没有挨倒书，茶杯却给碰倒了，一杯开水泼在手背上，烫得我双脚跳。心里那个气呀，直想摔了壶，扔了茶杯。那本书，也看不顺眼了，恨不得撕成渣，烧成灰。
祸不单行，不善不美。
买回的菜，也不想弄了，去楼下熟食店买了卤肉。要祛心中戚戚，唯有老酒。
谁知，酒杯一端，运气就转，收到一份来自远方的温暖的礼物。感动得我拿起手机就问好人儿：我该如何感谢？
好人儿答：你少气人就好。
吓得我浑身冒汗：我有气人吗？
好人儿答：你不觉得，就算了。
然后，好人儿就不理了。就不理了。就不理了。
这一天，真是奇了怪了，哪都不顺。难道，真是起来早了，遇到了那啥？
夜里，熬着不睡。只为今夜的晚睡，换一个明早的晚起。
捧着书，入眼的依然是亦善亦美：“把擀杖插在土里，希望长出红花。把石子丢在水里，希望长出尾巴。把纸压在枕下，希望梦印成图画。把邮票贴在心上，希望寄给远方的她。”
刹那间，我就改变了主意，钻了被窝。
明早，我一样会早起，会问一声：早饭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而且，要问得很响很亮，让迢迢山水外的你，在醒来的瞬间便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