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法,山东淄博临淄人,淄博市网络作协会员,临淄作家协会会员,自由撰稿人,有作品散见于各种媒体。
晨凫衔来梦一塘
办公室南窗不远处有一蓄水塘池,水深大概四五米,没有水生植物点缀,偶见鸟儿飞掠点水才打破平静。风和日丽时,看上去就是一面长方形镜子,日月星辰,白云黑云,收纳空中百态;阳光射下来,波光粼粼,映出道道刺眼金光;天气骤变时,遇到风来,吹起水绉一池。
就是这半亩方塘,吸引了不少小野鸭,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飞走,它们又最忌怕人,不允许到跟前围观,隔着老远看,黑不溜秋一小不点,比刚孵化出的小鸭大不了多少,在水面游动的姿势,脖颈一伸一伸,滑稽可爱。此时,方能悟出冯延的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闲下来时,免不了起身对窗望出去,偶尔能看到几只小野鸭浮游,身后拖动着长长八字形水纹,活像是尾巴后面的两条长辫子,间或一头扎进水中,从何处窜出来,是个未知数。曾扳起指头读秒,看它能在水下呆多长时间,不超过20秒,它们准会浮上水面来换气。如此反复,不是在练习潜水能力,是在水下寻觅果腹之物。又想,本来清清一塘水,也没放养鱼虾之类,它们能寻觅到什么可吃的东西?既然常住这里,必定有其一定道理,大概是自然野生了些小鱼小虾,不是的话,它们不应该如此流连忘返。
时间长了,幻想出这样一个画面:野鸭们以此为家,久而久之,必定会繁衍出许许多多子孙来,倘再放进一具经典吹气橡皮黄鸭仔造型,空中蓝天白云悠悠,野鸭老老少少大家庭一塘,晨凫旦至,候鴈衘芦,该是非常令人欣愉的童年场景。
转眼进入初冬季节,忽而想到大冷天了,要看看那些小野鸭们还在不在,只见偌大水塘,孤零零就一只小鸭子,漫无目的游来游去。思忖,它的舞伴们去哪里了呢?或许本是同塘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或是塘中食物短缺,都去了别处做客,留下它一个守候,怪冷清的。
冬姑娘越来越严肃,谁也不敢惹,阴沉着脸,猜不透哪会儿发脾气。人在室内,有空调暖气相伴,冷热自知无虞,却时常惦记着塘中事。打发完案头琐碎,再次看出去时,塘里密密麻麻落满了水鸭,揣度是不是结冰前,水鸭们聚会商议迁徙之事。故而走到室外,想藏匿个隐蔽处,给它们照个全家福。
慢慢一点点靠近,待调整好焦距,准备按动快门时,取景框里显示的却不是水鸭,是一片片枯黄落叶,那一刻,亮瞎了一双昏花眼。拍拍脑门,怎得单单就忘了塘边上的一排毛白杨。高高的白杨树,夏季里撑起绿荫,现在已是入冬后的小雪了,树叶在枝上噤若寒蝉,冻得瑟瑟发抖,西风一吹,顺势纷纷扑向池塘怀抱,漂在水面可不就像极了那些小水鸭的样子。晨鳬露鵠,霜鵽黄雀。别说有眼疾的我,恐怕换作他人,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还好,塘里不光是落叶,十几只悠悠荡荡水鸭,看到岸边我走动的身影,第一时间似约好了一样,扑扑楞楞一跃而起,达到一定高度孔雀东南飞,小黑点渐渐消失在视野,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
真是羡慕这些野鸭们,从小就与父母兄妹天天在一起,成年后又与自己爱恋的人出双入对厮守。水面是它们的别墅,翅膀是它们的豪车,空中行驶,不用担心路途堵车,不向任何管理者交物业费,水中的鱼虾取之不尽,无衣食住行之忧,生活自由自在。有人戏称,它们能得水陆空铁人三项全能冠军呢。
但愿自己变成一只野鸭,抑或与它一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是很惬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