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方泊兮
这一天,天气不错。我正愁没地方玩的时候,李旺来找我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碗。
“你拿着空碗干什么呢?“我问他。
“盛豆瓣酱呢,你要是没事儿,咱们一起去太平庄买豆瓣酱吧!”他说。
“跑那么远买豆瓣酱啊?”我不解地问。
“嗯。那里的豆瓣酱好吃,还不贵。你没有尝过,你要是尝过一回,肯定也愿意去买了!做菜时放些炸炸,菜好吃。另外,还可以去打枣吃,那村外有许多枣树,根本就没有人管。掉在地上好多红枣,管饱,还可以装两兜子回来呢!”
他说完,我有些心动了,因为我是从小喜欢吃枣的,家里的枣树结的枣只能吃一部分,大多是要留着过年蒸花糕、枣卷子、粘窝子用,能在野外吃上枣,连吃带装,也是一大口福。我就答应了。
于是,我们一块儿去太平庄买豆瓣酱。
从北街出来,走了一段路,正要往西拐,穿过西街一直走,可以走到太平庄,快到十字大街时,远远地就看到二狗正在卖烧饼,他打的那那烧饼真叫好吃,焦黄的皮,一看就好吃,香喷喷的芝麻味,大老远就能闻到了。要是能买一个吃该有多好啊!可惜,我们没有钱。只能闻闻。走得近时,李旺看了一眼烧饼摊儿,然后就摸了摸兜,忽然叫了起来:“坏了。我忘了带钱了。看见卖烧饼的了,想买一个,咱们分分吃,一摸兜,没有装钱。幸亏,摸了一下,要不然,白去一趟了!”
“那怎么办?”
“你跟我一块,咱们回我家一趟。我必须得拿着钱才行。”
我答应了他。
于是,我们一起,往东街走,走了一百多米往北再拐一下进入一个狭长的过道,再走一段路,又来到了李旺家。
刚踏进家门,便听到两个男人在说话,李旺一把拉住了我,停下来,听听里面说的是什么。
“你不拿钱谁拿钱啊?就是你儿子把我机器卖到太平庄的?我可以找买家来对质。你出个机器钱,我把柴油机赎回来,这事就完了。要是经官,派出所来查,你能顶住啊?”是李旺爷爷的声音。
“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信不过啊,说不是他干的就不是他干的,我凭什么出钱啊?再说了,我也没有分一点家产啊?你不喜欢我这个作儿子的,什么都没有给我。你喜欢谁就跟谁。”是李旺爹的声音。
两个男人吵地正激烈。又一个女人插嘴参与其中,更猛烈地跟李旺爷爷吵架。
“不待见我们,就这样欺负我们啊?造罪不造罪?要是这样一天天地找事,这个家还能过吗?”听那声音,都要快哭出来了。
“糟糕!”李旺叫了一声,紧接着冲了进去,我看到他,从窗台上拿过一个敌敌畏的农药瓶,大声说:“都看看啊,是我爷爷要逼死我的!他冤枉我偷他柴油机,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把他的柴油机卖到太平庄啊?我活够了,我不想活了,你们谁都不要拉我——”
说完,去拧那个盖子,要喝农药。这一举动,把大家都吓坏了!
李旺爹冲着门口大声喊:“娘,你怎么也来了?”大家都往门口望去,趁这功夫,李旺爹忙上前夺过李旺的农药瓶,李旺娘一把把李旺抱住,瞬间哭得是泣不成声,“傻孩子,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爹,还过个什么劲儿啊?!”
李旺爷爷有些傻眼。
李旺娘哭了一阵子,红着眼,对李旺爹说:“孩子他爷爷要多少钱,你给了他吧。不然的话,这事要是传出去,将来咱孩子怎么找媳妇啊?你不给他,他不怕丢人,咱还怕丢人呢?”
李旺爹说:“咱们家其实也没有什么钱啊?家里没有一台机器,一共三口人,地总共才四亩半,浇地还得借别人的管子。过年卷点炮卖,喂了几只兔子,可那能卖多少钱啊?一年到头,家里根本落不了什么钱?从哪里拿钱给他啊?”
李旺娘说:“他是你爹啊?就当孝顺他了,就当掉了钱了行不行?人穷志不短,把咱们攒的钱都拿出来吧!给了他,以后别再来找事了。花钱消灾,买安心。你还看不出来啊?你不给他,他要是一天天地来,你能过安生啊?要是孩子出了事,你留着那俩钱还有一点用没有?”
李旺爹皱了皱眉头,跑到里间屋,狠狠心,从柜里取出了一个旧的蓝格状的小手巾走出门,在阳光下,光线好些。拆了好几层,取出一卷钱,他把钱弄平整,整钱数了数,又把零钱也数了几遍,凑够了200元,已经剩下不多了,他看了一眼李旺爷爷,全卷在一起,扔给了他。李旺爷爷沉着脸,看到钱扔了过来,就捡起了钱,数了数,沉默了一会儿,临走时,甩了一句“孩子没事儿,就好。柴油机的事这一下可清了,我走了!你要是不拿钱,关键是你兄弟还数落我呢!这事总算摆平了!”然后就离开了。
我有些尴尬了,就弱弱地问:“李旺,你没事吧?我们还去买豆瓣酱吗?要是不去的话,我该回家了!”
李旺说:“我没事儿。去吧,我拿上钱,咱们就走。”
接下来,李旺跟他娘说买豆瓣酱的钱忘记放哪里了,重新要了钱,并说另外还要买一个烧饼吃。他娘嘱咐他说:“你见了人家,不叫人家外号,二狗,按辈分来说,你还得叫人家二爷爷呢!跟你亲爷爷是亲兄弟俩,你要是买烧饼,说不准还不要你钱呢!不过,我给你预备好零钱,就是人家不要,你也要给人家。老头挣点钱也不容易啊!”李旺答应了。
从他家出来,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又回到十字大街,还好,二狗爷爷还在大街上,李旺去买烧饼,老头从一个麦秸编的带盖的容器中取烧饼,一掀盖,里面冒出了热气,再掀起一个保温用的棉布,就是刚打好的烧饼。刚放进去不久。每次打烧饼都是有数的,打够一定数了,就停了。只等别人买,卖完了,这一天基本上就完成任务了。过路的,如果有谁买,只要从里面一拿,就跟刚出炉的口感一样。李旺给他钱,还真的如他娘说的,二狗说:“别拿钱了,白吃一个吧!下次再要钱。”李旺按娘说的,把五分钱扔在了案板上,之后,拿着烧饼就跑,用这种方式硬是把钱给了人家。
烧饼是用草纸包着的,两面都是焦黄的,周围一圈没有烤到,是白色的,只在正面正中有一层芝麻。李旺吹了吹,闻了闻,把烧饼掰开,分了一小半给我,我们边吃边走,往太平庄去买豆瓣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