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卡尔:
杰克真是个该死的乡巴佬…就像他在先锋村时的样子。斯蒂夫·艾伦对杰克感到了兴趣,不是吗?天哪,可是斯蒂夫·艾伦突然出了名。所以杰克在先锋村里读诗,而史蒂夫·艾伦弹琴伴奏。这是一个糟糕的组合,互相不协调,但是这使杰克感到兴奋,好像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人……他在那里弹着什么钢琴,杰克读着诗。他们开始时如果有二十个人听,结束时没准就只剩十个了。不“
我每天晚上都去。我总是说:“看看今晚会怎样,杰克。
他非常不自在,总会回答说,“我还没有穿鞋,我没法自己伴奏读这种烂东西……”完全是怯场。斯蒂夫·艾伦就会说走吧,杰克!”
我想这两人之间真有些感情,但是杰克在说话方面实在不怎么样—他不擅长言谈。每次他要说什么,都要先考虑上三天。
我告诉你,你再找不出像他这样纯洁的一个人了。
杰克并未告知艾琳,《地下的人们》将于一九五八年出版。她年前签了一份契约同意它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从此再没有听到关于它的消息,暗自庆幸它已被人淡忘。现在,她却成了一位畅销作者第二本书的女主人公。
一九五七年九月,对《在路上》倍加赞誉的评论在《纽约时报》上刊出之前,她奇怪地梦见了杰克,遂与之联系。无论如何,艾琳由衷地为他高兴。那年深秋,他们决定一聚,庆祝他的成功。“艾琳·梅”:
杰克来了,我们出去喝了一通。他说:“我要和这个跳芭蕾的过。”我说,“好嘛,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请她来?我愿意见见她
我们一起去了先锋村。杰克在台上说话,他醉了一你知道,爵士乐诗歌。吉米鲍德温在一篇文章中说过:“爵土乐音乐家要是听到杰克朗读爵土乐诗歌,会把他用乱石砸死。切都糟糕透顶,非常可怕。
我们回到了我家,杰克和他的姑娘吵了点嘴。他喝得醉醺,她则站在那里,跟他争论些“你不能对我做这个,那个还有什么什么”之类的。我想,那怪招人爱的,居然有人花这等工夫跟杰克说话,一再跟他解释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就在那晚,他告诉我《地下的人们》要发表了。我问:“哪本杂志?”他说,“不是在杂志上,是一本书。”他本来说过是本杂志要刊登它,现在却成了一本书
我说:“你讲过,它要在西海岸的一本杂志上登出来的。”
他说:“是你想要我这样说的。”
就是这么回事。
后来,我记不清是在五十年代后期还是六十年代早期了,
我问杰克:“喂,你喜欢名声吗?”他说,“它就像刮到布利克尔街上的一张旧报纸。”
五十年代早期,人人都有这种感觉,好像总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人们都在等待有人能干点什么。但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一九五七年的时候,我想的是:“它要发生的。一代新人正被铸造成形,本来他们也许不该这么存在,一定程度上,是媒体的骗术导致了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人能预料到所有这一切都这样登场了:《在路上》大麻,LSD,咖啡馆开始开放,诗歌朗诵也开始了。突然,世界上好像多出了成百万的人全都涌进了格林威治村。我感到这里有点不对劲了。媒体如此巨大的胃口,还有这成百万的年轻人。如果只是三个,五个,或者一百个人,那么很好,可不能是成千上万个人。这让人头昏目眩。我想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它只是一大团—乱糟糟的一堆人,整个游戏,每一件事都变了味儿。
我记得感到很恐慌,想抓住某种内在真实,不至于陷进《达摩流浪汉》由维金出版社出版之后,在接下来的十月里金斯伯格以它为题材,为《村声》撰写评论。在文中,他力图做的是帮助杰克摆脱过分的名气,而不是评价小说本身;他认为这部小说是个“厌倦了世界和文章”的人的作品。艾伦的文章写得犹如电报,开门见山地宣布,“澄清大量胡话的一点事实”,然后精确地解释了杰克的困境。但这只是《村声》的态度。《纽约时报》和它的兄弟杂志却觉得“垮掉的一代”是个有吸引力的小事件。很快,带有质朴黑色墙壁的咖啡馆和叫做“地窖”的酒吧在密尔沃基和伏特华斯等地开张了。贝雷帽重新风行。三年前,艾伦精心地策划了在旧金山进行的表演,开始了这个运动,此时他自己也无法将之停止。米尔斯坦书评的开头一段即言,在一个强大时尚(由于传播的速度和强度得以被百万倍剧增)瓦解人们的注意力和锉钝人们的感受力的时代里,一件真正的艺术作品的间世是一件大事,在这个意义上说,《在路上》的出版是一个历史性大事。时尚已经占据了上风。
杰克的自卫意识日益强烈,他在同斯蒂夫·艾伦的影集的注释条中写道:“我是一个技艺高超的讲故事的人,是个遵循伟大的法国叙事传统的作家,我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代言人。”有时候,他玩弄名誉如同玩具。在一次同昌西安及其妻子前往偏僻地区的旅行中,杰克和艾伦·金斯伯格在一个加油站吓了两个大学生年纪的女子一跳。“我是杰克·克鲁亚克。”“我是艾伦·金斯伯格。”他们停在瓦萨附近,两个女人的表情却显然说明她们对这两个男人闻所未闻,他们只得狼狈离去。
对杰克而言,酒吧总是愉快轻松的社交场所,但是他在纽约城的酒吧里往往很快就被认出来。现在他被封为“垮掉派之王”,他非常讨厌这个称呼,却还有一些觊觎者试图争夺这个头衔。他现在经常是一个被人灌醉的王。豪饮开始时不过是轻度的自我麻醉,或者是在先锋村面对公众之前用来壮胆。但是,很快他就以地道酒徒的动机和标准酗酒,他的沉沦的每一时刻都成为进入痛苦回忆的永恒入口。
链接:《垮掉的行路者: 杰克・凯鲁亚克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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