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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黎霞|白发

时间:2020-10-18 19:08:07    来源:
给母亲和婆婆买的纯植物染发膏,到货了!我欣喜地取回来,第一时间电话告知二老。
 
母亲喜欢这套染发膏,第一次用便爱不释手。金黄色的瓶体,看起来就很雅致。瓶内装有两管植物膏体,一管上色,一管焗油。瓶子顶端套了个染发梳,捏在手里,按压染发梳基部的按键,染发膏与焗油膏就按一定的配比到达染发梳齿端。轻轻往白发上一刷,瞬间便年轻了好几岁,且光泽感十足。我想,婆婆大概也会喜欢吧!
 
我不知道,白发是何时爬上母亲的头皮。是在操心如何把我转到条件更好的中学读书时?还是在三妹出生那年,她和父亲白手起家盖新房,小叔娶婶婶,岳母家逼着要把我们一家四口(三妹在襁褓中还未满月)赶出老家?还是活泼可爱的二妹满11个月,刚会吐出不甚清晰的“阿爸,阿妈”时,因为一次感冒,抱进乡卫生院打电滴却莫名其妙的早夭?还是她和父亲在婚姻方面遭遇种种挫折,从鬼门关重回人间之后?我不得而知。
 
我记事早。从记事起,母亲就有白发了。
 
那一年,我三岁多,母亲怀着二妹即将临盆。父亲匆匆收拾好包裹二妹的褥子、暖壶、红糖、鸡蛋、糯米面,带着母亲到二十里外的县医院住院待产。我像一根小尾巴,跟在后面。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距离乡镇较远且生得较急的产妇,有的便生在了家里,找上一个当地额头上满是皱纹,吃水把牙都吃黄了的接生婆就行。因此,诸如“路生”、“水生”、“井生”……之类的名字并不少见。多数家庭则是用一辆手推车把产妇拉到乡卫生院,一家人在产房外,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跺上半日或一日,第二天再喜滋滋的用手推车拉着大人、小孩回家。至于,到县医院住院,那得生了重病。
 
母亲之所以到县医院待产,据说和我有关。她生我是遭了罪的。生产前几天,母亲得了重感冒,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肚子疼了一天半却生不下来,躺在床上咝咝的倒吸着凉气,痛得牙齿嘴唇不停地打着颤。因为乡卫生院从未做过开刀生小孩的手术,而母亲当时的情况却又不得不做,送县医院吧,当时交通不便,又恐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在乡卫生院当医生的姑奶奶当机立断,一声号召,家族中来了七八个叔伯婶娘之类的亲戚,清洗地板,消毒,协助医生做各项准备……二十来分钟后,一间临时手术室已完备。姑奶奶请来了乡卫生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外科医生,为母亲做了剖腹产手术。听长辈说,我出生的时候已浑身青紫,姑奶奶把我的脚倒立着提起,在背上拍了几巴掌,我才哭出了声来。
 
因为当年生我,母亲的子宫上留下了疤痕,所以三年后准备迎来二妹的时候,乡卫生院便不敢再为母亲接生,让早几天到县医院住下,防止剧烈阵痛后引起的子宫破裂。
 
坚强的母亲忍受了两天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后,便进了产房。出来时,已虚弱得像一张薄纸似的,额间滚动着汗珠,怀里多了个粉白粉白的可爱的小人儿,闭着眼,时不时噜噜小嘴。
 
随后,我便像出巢的小鸟整天围着二妹喳喳的说笑,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又跳一会儿,偶尔给母亲端端水。母亲体力恢复一点了,她便试着坐起来把头发梳理整齐,她始终是一个很讲究仪表的人。梳好后,便又拿着小镜子照了起来,边照边拨弄着头顶的一攒头发,不时拔下一根放在床沿。我一看,是白发。年幼的我不知道白发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拔掉它?只是看着母亲对着镜子拔得很费力,便趴在她的肩头,说:“阿妈,我来帮你拔!”母亲便躺下,由着我帮她拔白发,拔一根,教我数一根。不一会,我便能够从一数到10,再数到20。我欣喜,因为我学会了数数,而且母亲还夸我做事有耐心。她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将来准有出息!”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却无端地觉得这是一句夸奖人的好话,于是,嬉嬉的笑着。
 
此后,每当母亲劳累一天回来,身旁便多了一个我。我常常用小拳头帮她捶肩,边捶边数数;或是让她趴在床上,为她踩背,我的小脚在她的背上边走边闪动着,嘴里还哼唱着她教我的儿歌;更多的时候,便是为母亲拔白发。
 
我学会数的数越来越多,从20到50,到100,再到几百,甚至上千……母亲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似乎拔也拔不完,拔掉一茬,又长出一茬。
 
上小学后,为了鼓励我学习和劳动,母亲也采用了一些金钱奖励的办法,当然,现在的教育观念是不认可的。那时没有脱粒机,家里收了包谷,都是用手一粒一粒掰下来的。我家没人手,母亲便让我召唤一群小伙伴,一分钱掰一包,结束了,根据包谷胡儿的数量发给我们工钱。我们便比赛的掰了起来,掰完领上工钱去买心仪已久的零食。一季包谷掰完后,我更多时间便自告奋勇帮母亲拔白发,也是一分钱一根。那时的我,拔白发是一份荣耀,因为我早慧的数学思维及自信得以毫不保留的展现,吃着用拔白发换取的工钱买的糖,心里也是甜的。而今回忆起来,我的喉咙里却是更多苦涩和刺痛感。真希望,那时母亲一根白发也别长,毕竟才30多岁啊!
 
直到兴起了染发,我才告别为母亲拔白发的历史。起初,母亲到发廊里染发。几次后摸熟了染发的路子,他便买来染发剂自己染,这样实惠。母亲究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什么技术都一见就会。
 
这一染发就停不下来,二十多年了。有时母亲自己染,有时父亲帮着染,有时我帮着染。我多次劝说:“阿妈,别染了,电视上报道染发剂含有害物杂,伤身体!”母亲根本不依,只是去年她右手摔骨折了,有两个多月没染发。当我回家看她时,看到她头顶发根部全是密密麻麻的一寸多长的白发,我便觉得有千万根银针一齐向我刺来,我的心疼得厉害!我突然明白,一头乌黑的头发,对于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意味着什么。
 
婆婆也是一样。染了黑发,便觉得年轻了六七岁;不染,则更显沧桑。然而,母亲和婆婆染过的一头黑发,看起来虽显得年轻了,但那一头不自然的黑,也像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时时堵在了我的心口。
 
但愿时间的刻刀钝一些吧,别在父亲和公公的脸上刻下纵横交错的皱纹;但愿风霜再微弱一些吧,别再把母亲和婆婆的头顶染上白霜!
 
董黎霞,女,1982年生,小学教师,一个钟情于文字与旅游的纳西族女子。诗歌、散文散见于《中国作家报》、《散文诗世界》、《大理日报》、《大理教育》、《宾川时讯》、《巍山潮》、《剑川时讯》、《为你读诗》、《书香人生》、《滑州纵横》、《新声代文学》、《诗缘会》等纸媒与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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