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给80岁高龄的赛珍珠(1892-1973)带来了殷切的希望,带来了性命攸关的等待。这年的2月21日上午9时,美国总统尼克松的专机飞抵上海,1l时30分到达北京。尼克松在离开华盛顿时说,“我们是为了谋求全人类和平”而飞到北京去的。2月27日,尼克松和周恩来共同发表了《中美上海联合公报》
整个美国都在关注着中国,美国公众从电视上可以看到东方那个神秘陌生的国度。可是对赛珍珠来说,电视画面中的一切既熟悉却又陌生。从1932年离开中国回到美国已经过去了整整40年,在梦中无数次见到的北京,上海、南京、镇江,现在真的在电视中又出现了。她的心立即飞回了中国。她兴致勃勃地向中国驻加拿大大使馆递交了访华签证申请书,并且很有信心地在佛蒙特州绿山农场的家里等待。她梱信很快就可以回到日思暮想的中国,她曾经多次说过:“这么多年来,我已把中国人民的生活完全当成我自己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将永远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虽然我生来是美国人……但恰是中国小说而不是美国小说决定了我在写作上的就她本来可以和尼克松总统一起到中国,因为尼克松曾邀请她做这次访华团的成员,但她婉言谢绝了,她更希望自己以民间人士的身份回到中国。她也认为中国不会拒绝她的申请,她在1948年曾被国会参议员麦卡锡列为《红色危险人物名单》中的前几位,一时间风声鹤唳、谈虎色变,仿佛共产主义马上会吞并美国。以前对赛珍珠的窃窃私语一时都变成了公开的、无耻的攻击,幸好后来美国醒悟了,她才逃过这一劫。在这种背景下,她有理由相信北京不会拒绝她的申请。
但是,她想错了。几十年的隔绝和中美几十年敌对关系恶化了的氛围,一时不可能一一澄清。更何况1972年中国还处于“文化大革命”的疯狂之中,她的申请被拒绝了!但80高龄的赛珍珠并不了解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与她生命攸关的等待落了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没有料到的沉重打击。
接下来的一年,原来就有病的赛珍珠病情反反复复,身体渐渐衰弱下去。1973年3月6日,赛珍珠在她最后的居住地佛蒙特州希尔斯伯罗镇的绿山农场逝世。两天后,她被安葬在居所南侧的树林里。何泽洪先生曾经寻访过赛珍珠的故居,文中对赛珍珠的墓地也有动人的描述:“赛珍珠的墓离故居不远,在绿山农庄的一片小树林中。一条小路把人们带到幽静的墓地遵照赛珍珠的遗嘱,墓地是朝东的。其含义不言自明。墓不大,小小的黑色墓碑上刻着赛珍珠的英文姓名和生卒年月。然那块暗红色大理石墓盖要比墓碑大许多,上面用中文的篆体镌刻着三个大字赛珍珠'。看来,她更喜欢的还是这个中文名字。令人惊讶的是,墓碑后竟然有丛在美国很少见的青竹,在微风中婆娑摇曳。这种竹子在中国江南十分常见。虽长眼于美国,却以中国的青竹日夜相伴,可女主人在九泉之下,对中国那绵绵的情是永远不会断绝的。”
有到赛珍珠这三个中国字,人们就会1892年她出生时的一些事情。在此之前,她妈妈生了四个孩子都先后夭折,所以当怀上第五胎时,在中国当传教士的父母专程回到美国弗吉尼亚州待产。这年6月26日一个女孩呱呱坠地,父母把她觇若掌上明珠,因此给她取名Pearl,中文即“珍珠”的意思,以后他们就把赛珍珠作为她的中国名字。三个月后,赛珍珠就随着父母来到中国镇江。此后四十多年她基本上就生活在中国,除了中间有几年回美国读大学、给孩子治病以外,直到1934年她42岁时,才最终回到美国定居。在中国,她先后在镇江、上海、安徽宿县、南京生活和工作过。根据自己在中国的见闻、经历以及为中国历史、文化的了解,赛珍珠于1931年出版了《大地》一书。这本书出版后十分畅销,赛珍珠还因为这本书在1932年获得美国作品最高奖普利策奖。
1938年,赛珍珠又因为这本“举世闻名的农民史诗《大地》”获得该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她在作“诺贝尔演讲”时,专门讲了“中国小说”。她说:“决定我本人创作方向的是中国小说,而不是美国小说。我的有关故事的最早的知识,有关怎样讲故事和写故事的最早知识,是在中国接触到的。就我而言,如果今天不承认这一点那就是忘恩负义。……”
实际上,赛珍珠在1934年回到美国以后,一直也没有“忘恩负义”,她不仅继续写了《流亡》、《战斗的天使》、《灵与肉》、《我的几个世界》和《一座过路的桥》等回忆中国生活的书籍,还成立了“东西方了解协会”,以加强中国和美国之间的沟通。1972年80高龄的她还应邀在美国广播公司《重新看待中国》节目栏中担当主持人。在没有收到中国外交部拒绝她访华的信以前,她曾兴致勃勃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从未见过毛泽东,但我认识周恩来。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我最近曾给他写信,期待5月间对他访问。
可惜由于种种误会,她的期待成了泡影。但是,误会是可以消除的,而爱也会永远留在人间。1988年7月,她的《大地》再一次在中国出版。1991年,《赛珍珠文学创作讨论会》在镇江召开,几十位中国学者坦诚而公正地讨论了赛珍珠的文学成就和她对沟通中西方文化所作的伟大贡献。1992年6月26日,赛珍珠百年诞辰在中国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2002年,赛珍珠诞辰110周年时,中国发行了纪念明信片,明信片上小楼是赛珍珠和她父母在镇江的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