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孟金根,一名退休的小学教师,平时喜欢写写随笔,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自已开心,仅此而已。
江南水乡,悠悠流淌的水孕育了水乡人的悠闲与宁静的性格,培育了休闲的慢生活环境。晨羲初露时,小镇上,依河的茶馆里已是座无虚席,灶上开炉里冒着白气,四方桌上围坐的人,从茶壸里倒上一杯红茶,笃悠悠地喝上一口。临河的小酒馆里,喝早酒的,一碟小菜,一壸小酒,呷上一口,有滋有味的喝着。
这样的小集镇生活,随着现代城市生活的蔓延,渐渐地在远逝。不过在乡下的老集镇上,还保留着这种习惯。虽然茶馆已不再是传统的那种场景,小酒店也不是传统的那种场景,但喝早茶与喝早酒,却在乡下老叟生活中依然保存着,而且也很强大地影响着周边的人,以至有些年轻人,当然不是真正的年轻人,而是30-40岁那种年轻的乡下人,也加入到了喝早茶、早酒的行列。
星期天,我总会回乡下,一个乡下长大的人,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割舍不了这种情怀,喜欢乡下的清静,喜欢看看路边的小草小花,喜欢看看长在田里的吐穗的稻苗,喜欢看看停在电线杆上像音符似的麻雀,喜欢看看被风吹皱的河面,喜欢看看鲍甸港两岸的风景,喜欢看看莳公荡东岸落日下白墙黑瓦的农舍。喜欢重新经历一下儿时的生活,春天时挑挑野菜,油菜花开时张张笑袋捉捉菜花鲫鱼,春夏之交时张张钓子捉捉黄鳝。
也喜欢去小镇的小面馆里吃上一碗咸菜肉丝面。早已烙上乡下生活印记的我,总吃不怪城里那些所谓的名面馆,味蕾只认乡下的原始味道。
那小面馆就开在路边,很是方便,两个门面,没有什么装潢,里面的桌子,有长方桌,有四方桌,凳子有方凳,也有长凳,很素很原始很随便,就象乡下的老屋,走进这样的面馆,不会拘束。
早晨,每次去这小面馆吃面,在东北角的长方桌上,总能看到同一个人,在那里喝着小酒。看得次数多了,喝酒人好像照相机一样地在我大脑里成像了。
那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40岁左右,理着一个平头,黑黑的头发,面团糊糊的脸,一副慈善的黑里有点紫铜色的面孔,不熟悉的小孩见了也不会哭的那种慈祥。穿着一件黑色的半袖T恤,T恤里面罩着的是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好听一些叫将军肚,次听一点叫啤酒肚。下身穿一条同样是黑色的裤子,脚穿一双烟灰色的拖鞋,从样子看应该是在干农活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年农民。
“老板!和以前一样炒一个菜!”话音落下,他习惯性地从身后的龛里拿下一个玻璃杯子和以前保存着的半瓶张弓白酒放到桌上,咕咚咚,把酒倒入杯中,从桌上筷筒里拔出一双筷子,挌到酒杯上。然后从裤袋里摸出一包利群香烟,撕下香烟的塑料封条,再把香烟的一端封口用食指的指甲挑开,撕掉,把香烟底部朝手背上用劲拍了几下,一支香烟就从撕开的口里露了出来,他慢慢悠悠地抽出一根,衔到嘴里,把香烟盒放到一边,又从袋里摸出打火机,打上火,点着香烟,把打火机叠放在香烟盒上。
随着他的用力一吸,烟头一红,再一吐,一股烟雾在他身边萦绕。烟头处的青烟也因无风而飘摇直上。一切停当,老板娘已把炒好的菜放到了他的面前。一小碟炒杂鲜,一点青菜、几片油炸肉皮、几只河虾、还有一两个肉圆。碟很小,怎么小呢?碟中的菜如果大口吃的话,三四口就能把菜吃光。
只见他先咪上一口酒,再拿筷子,把菜拨拉了几下,再很轻巧地夹一片青菜叶,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边咀嚼边用筷子拨拉着碟中的菜,然后把筷子挌到菜碟沿上。
一口酒下肚,再吸一口香烟,烟味酒味在他身边弥漫,也时不时会飘进我的鼻子里。
这种自得其乐的,惬意的,自在的,一个人喝点小酒的生活方式,令人羡慕。
我的面很快就吃完了,要走的时候,他还在很满足地喝着他的小酒。回家路上,那喝酒人的形象也总很满足地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