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之光
文/洪奇
春分已经过去，清明即将到来。这是我的高中班主任王汇泉老师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
凝视着一棵棵红色的郁金香，仿佛红烛在燃烧，往事涌心头，哀思胜水流。
1.两个穷孩子
王老师，你和我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你是出生在建国前的四零后，我是出生在建国后的五零后。十岁之差，你像父亲一样宠爱我，你像兄长一样关心我，你像朋友一样善待我。
2. 烛光闪闪
王老师，上世纪七十年代，你的办公桌靠近窗户。
白天，你在阳光下批改作文；夜晚，你在烛光前精心备课；
深夜，我一梦醒来，你办公桌上的烛光还在摇晃，我又醒来，烛光还在摇晃，烛光早已疲倦了，你却精神饱满；清晨，我刚爬起被窝，你已经跑步回来。
每当上课的钟声响起，你总是疾步如风走进教室，生怕浪费属于学生的每一秒钟。
你的课堂上，你就像一位相声演员，有声有相，把毛主席的“十大教授法”运用得得心应手，淋漓尽致。以姿势助说话，音调抑扬顿挫，表情和眼神像磁铁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学生们的眼球和思维。
你的课堂上，我们总觉得四十五分钟太短。在你讲到鲁迅的文章时，我们就仿佛聆听鲁迅在演讲；在你讲到高尔基的《海燕》时，海燕就仿佛在教室里飞翔。
可是，你仅仅教高中语文课才二年，你不但语文课讲得好，你也能把数字或图形赋予诗情画意，不亚于数学老师的水平。生动仿佛就是你的代名词，燃烧的红烛仿佛就是你的象征。
我记得，你根据教室墙上一幅《红色娘子军》的剧照，在黑板上写着：“吴清华站在万泉河旁，静静地思量：为谁扛枪，为谁打仗”，这段话激起了我们的沉思和遐想，燃起了我们的文学之火。
王老师，你生动活泼的教风淘汰了僵化的死气沉沉的教条主义的教学方法。
3.一本学生字典
王老师，你是否记得？你赠送给我一本《学生字典》，已经四十七年了。尽管塑料封皮已经磨损，裸露的边际已经泛黄，但内容完整无缺，这本字典凝聚了你对我的深情厚爱，寄托了你对我的无限期望，鼓励我学好语文。
4. 六个花卷
一个三九天的早晨，当我把书包往书堂里放，怎么也放不进去。后排的同学告诉我，王老师刚才给你买的花卷在书堂里面。
王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呢？你冒着严寒，从街西头学校跑到千米之远的街东头饭店给我买了六个花卷。你怎么买六个，买三个就够了啊！
花卷热气腾腾，你的头上也热气腾腾，你的帽子上却挂满了寒霜，那时冬天的早晨零下三四十度，你给我的温度却有一百度。
花卷六分钱一个，你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十七元钱；每个花卷还要二两粮票，你每月的供应粮只有二十九斤半；你每顿饭只吃二两饭，还没有我吃得多。
六个热气腾腾的花卷，严寒里永远不会凉，一生中我永远不会饿！
我毕业的那天，把仅有的食堂饭票全部送给你，让你多吃一点饭吧。
5. 一张照片和最后一次电话
我高中毕业后，王老师，你给我寄来了第一封信，开始了用书信沟通。我还像学生上课一样，怎么写速写、特写等向你求教，你在百忙之中一一有问必答。
你把一张背景为鲁迅塑像和“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诗句的黑白照片寄给我，这是你对鲁迅的敬仰，也是你的人格写照，更是你教我怎样做人的无声教诲。
王老师，二零零一年秋的一个晚上，我接到了你从昆明打来的固定电话，你告诉我，孩子已经十二岁了，在读初中，我便把当时的固定电话号码记下来，等以后好用。这次电话沟通，我没有想到竟然是最后一次。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在得知自己健康状况不佳之后，才给我打的电话，而且我的手机号是你委托你的同事向我索取的，这次沟通也许是告别通话。
6. 寻师心切
王老师，二零一七年秋，我加入到咱们班同学群里，我的心里立刻燃烧起寻找你的火焰，通过百度、新浪博客、微信、微博寻人无济于事，我拨打了几十次你在贵州都匀和云南昆明的四个固定电话号码，都是无人接听，我问遍了你的好友和常联系的上届同学，他们也都不知道，怎么一下子都中断联系了呢，好像刚刚发生了地震一样可怕。
我的真诚，感动了我的爱人，她说中央电视台有一个寻人节目《等着我》，我旋即在网上注册了我的信息，与《等着我》栏目组取得了联系，经过将近一年的艰难寻找，像大海捞针一样，终于有了消息。
不过，王老师啊，你刚刚去世两个多月，让我和同学们还有栏目组的同志们都化喜为悲，万分惋惜！是你走的太快，还是我找的太慢？真让我捶胸顿足，后悔晚矣！既然你几十年一如既往地关爱我，这次你就怎么不等等我呢？
王老师，你不在了，我联系上了你的儿子，因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王老师，你一生都把我挂在心上，我从未向你说过一声“谢谢”，好像“谢谢”在你我之间只是一个虚词而已。
7. 红烛不熄
清明时节，一朵朵白色的郁金香静默肃立，一颗颗缅怀的心在哽咽；烛光闪闪，哀思绵绵。
亲爱的班主任王老师，你是一支永不熄灭的红烛，那烛光就是师魂，永远照亮着我们前行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