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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别亦难——纪念我的父亲

时间:2020-10-18 16:33:19    来源:
原创: Maryann朱奎花 
我还可以对您说什么,我的父亲 2019.11.04
 
从前个周日到今天,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九天了。待在家里的时候,看着墙上挂着的父亲遗像,看着父亲的笑容,内心里觉得父亲依然是活生生的,似乎跟死亡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办完父亲的葬礼之后,我几乎不再流泪了。我甚至对自己说:我已经让自己悲伤到彻底了。在那个我从小长大的乡村里,在那片父亲耕作的土地上,在所有给父亲送别的亲戚朋友、邻里邻居面前,我可以毫无顾忌的悲伤、泪流、心碎。送父亲下葬的最后时刻,我内心里最深处的呼唤是:我要爸爸!
 
我自己都听见了那个孩子般的呼唤,也许在多少年前,当父亲每次为了生计而离家打工的时候,那个小孩都在内心里呼喊过:我要爸爸陪着我。只是那么多次离家,都有回家的时候。可是这一次,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去安慰那个想要爸爸陪伴的小孩,谁还可以再给她一个爸爸,一个活生生的爸爸!
 
葬礼过后,我安静了很多。我不再想去寻找某个人去替代父亲。因为我知道,那个人也许在很多方面比父亲要好,可是他都不是我的父亲。在父亲的葬礼上,我见到了跟父亲有交往的亲戚朋友家人,透过他们,我听见了那么多关于父亲的故事。曾经在我眼里和内心的渴望里,我想要父亲视我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在父亲的世界里,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那么多他关心和在乎的人,也有那么多关心他和在乎他的人。原来在父亲的生命历程中,也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故事。
 
这也是第一次,我重新去思量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之前熟知的父亲,是父亲真实和完整的样子吗?我不确定。
 
而我自己呢?我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曾经我最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是在骨子里,我发现其实我还是跟父亲太像了。只是对我而言,我想先照顾好自己,我不想牺牲,我不想被责任绑架,我只想做我愿意并且也有能力做到的事。也许对父亲而言,他所有做的事也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
 
父亲生前跟我谈过他的期待和愿望,我理解也尊重父亲的这些愿望。而现在,我会去完成父亲的那些愿望,用我自己的方式。那些愿望,不会是我的责任和重担,不会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内容,但肯定是我生命中重要的内容。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父亲会直接影响着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对父亲的价值观说YES,我会像他一样去珍视这些价值观。
这就是我最想对您的,对您的一生说YES,对您作为我的父亲说YES,对您表达我的臣服和敬意。
 
 
相见的那一刻 2019.12.04
 
从马龙走进教室,我远远的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讲台的座位前,当他拿下墨镜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他朝我笑了一下,我也笑了一下。紧接着,我发现马龙瘦了,左眼睛有点发红,我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
跟马龙在北京见面的场景,唤起了我回家见到父亲的那个画面。当父亲病危时,我坐飞机赶回家,那天是10月24日星期四。
 
当坐在父亲面前的母亲跟父亲说:你看看谁回来了?
 
躺着的父亲抬眼看见了我,他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并朝我笑了一下。我的眼泪瞬间就哗哗地往下流,我抓住了父亲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任凭眼泪不断地流着,滴在我的手上,父亲的手上。
 
父亲的手已经变得如此枯瘦,脸庞也比之原先瘦了不止一圈,整个人的身体也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右眼好像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未见到父亲,父亲已经变成了这样,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父亲那一刻的笑容,永远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日夜备受病痛折磨的父亲,在看见我的那一刻,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就是那笑容,同时又让我心痛不已,父亲那时已经不能清晰地说出话语来。
 
相顾无言,我惟有泪千行,父亲惟有一笑容。
 
三天过后,在那个周日的上午,阴历九月的最后一天,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而在北京见到马龙,是在父亲离世两周多的时候,那个场景似乎又直接激活了我与父亲最后相见的画面。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我回家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那个画面却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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