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落叶飘零。微冷的清风,在树梢上吟唱轻响,编织冬天蕴藉的旋律。
那天上午,我挽着母亲的臂弯,漫步在喧嚣繁华的集市场上。
这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见母亲跟一位胳膊上挎个包包的老太太寒暄起来……
这位老太太名叫冯英。60年代,经媒人撮合,她与刚刚从部队复原后,担任民兵连长的舍大強相亲。
舍大強俊朗刚毅,腰间别一把盒子枪,看着眼前容貌较好身材匀称的冯英,青春的烈火瞬间点燃,目不转睛地盯着冯英。冯英与大强目光交错的瞬间脸上红霞飞,低头掩匿着春心荡漾的娇羞。
婚事如火如荼紧锣密鼓,冯英很快就被迎娶进舍家大院。
新婚燕尔,憨厚的冯英尊宠自己的丈夫。她觉得她一个小女人,能嫁给舍大强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英俊潇洒的丈夫常年驻外跑车,偶尔回农村走一圈,冯英总能感觉到别人羡慕的眼光及夸赞。好日子,总是甜津津的。
婚后7年,冯英为舍大強生了五个儿女,并独自一人把他们扶养长大,同时,还对体弱多病的婆婆尽善尽孝。
冯英对这个“活财神”的丈夫是言听计从、无怨无悔地独自包揽着家里、地里的活儿,不让舍大强干。
因此,这个舍大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几个孩子的爹,甚至比刚结婚时还帅气一些。
然而,冯英不辞辛苦的日夜操劳,昔日的风韵早已不见,脸色暗沉,不修边幅。她觉得女人就应该安守本分地围着家庭转;她固执地认为,这就是传统女人该有的贤惠样子。
可,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时,一个“漂亮的女人”走进她的生活。她觉得自己风流倜傥的丈夫带回来的女人,可能是单位上的同事,不假思索像个奴婢一样毕恭毕敬地为女人端茶奉水,还敬请女人住进自己家的西厢房。
翌晨,冯英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着庄稼地里的玉米杆子还没拉完,倏然起身,蓬头垢面匆忙拉起架子车下地。由于连日的辛劳,根本没注意其他人。从地里拉完两车玉米杆时,才想起:自己的丈夫在家,还带回来一个“女同事”,得赶紧回家做早饭。
这时,只见大儿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妈!妈!”
“喊啥,我马上回家给恁爹做饭!”冯英抱着玉米杆幸福地答曰。
儿子紧张万分拼命地摇头,眼睛贼亮:“妈,我看见俺爸爸,跟那个女人睡觉!”
“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你个翻精鬼!”喝斥孩子的同时。莫名一阵心悸,孩子急切的语气,让她惊愕万分,把怀里的玉米杆狠狠地摔地上。
“妈,是真的,要不相信,您回家看!”孩子大跨步,冲上去抱着冯英的胳膊摇。
“回……家!”冯英狠狠地跺跺脚下的玉米杆,紧握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大腿,这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激得她六神无主,血液翻腾。她不相信孩子他爹会出轨,更不相信那个“漂亮的女人”,在她打理好的家里明目张胆地睡她的男人。
母子一路,憋着怒气拖着沉重的脚步直抵西厢房。冯英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惊得“漂亮女人”脸色苍白一声贱叫,自己的男人不慌不忙地拉起床单,轻裹女人,温柔地拍着女人雪白的酮体安慰。
眼前的这一幕,击得冯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伸出十个手指快速撕抓“漂亮女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见舍大強反手一个大嘴巴,一把把冯英搧倒在地。孩子被眼前突发的暴力事件,吓得噤若寒蝉。
这一巴掌太突然,激得冯英足足半刻钟没有气息。趁机,床上的奸夫淫妇穿戴整齐,当冯英回过神来看着道貌岸然的丈夫,张嘴就骂:“操你妈……”
舍大强怒从心头起:自结婚以来,这个婆娘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现如今,在外人面前,尤其是自己的情妇面前辱骂自己,舍大强感觉面子上特别挂不住,抬脚猛踢冯英,可怜的冯英一路骨碌着滚出院子,惨烈的嚎啕声引来左邻右舍簇拥围观。
舍大强何等狡猾,众目睽睽下岂容冯英坏他名誉,一个箭步向前,单腿猛然跪住冯英的心口,拔出盒子手枪“哗啦!”子弹推上膛,手腕一硬,黑洞洞阴森森的枪口直抵冯英的脑袋:“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敢骂我娘!胆敢多说一句,我打死你!”
可怜的冯英语无伦次地求祷:“爷,爷……我不敢,爷,爷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淫威下,冯英敢怒不敢言,泪掩心海,她也曾想把这个薄情郎,她今生唯一的男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血浓于水,孩子们稚嫩的小手以及无辜的眼神足够拨开冯英心头的阴霾。一切,一切的反抗都是痴心妄想,这个男人早已融入她的生命中,倾其一生也无法撼动分毫。仰望苍穹更惨望月时,她跟浩瀚夜空里的繁星对着嘲讽;朗月唤醒她时,她心里骂月老千千万。在寂冷漫长的煎熬中苦守三十年,眼泪早已枯竭。
直到那个情妇患上不治之症,淫魂散去。荒唐了半生的丈夫最终回归家庭,儿孙绕膝,苦霜熬阳。暮年的冯英扬眉吐气,最美夕阳红属于她质朴坚韧的肩膀。
作者简介:
黄文芳,祖籍河南,现居湖北荆门。
喜欢培根的一句:读书不是为了雄辩和驳斥,也不是为了轻信和盲从,而是为了思考和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