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明德山庄。绿莹莹的草地上,一位姑娘穿一袭红色的婚纱,笑靥如花。旁边有好几个摄影师,把镜头对准草地上的她。彼时,我以为她是一位准新娘。然而,当拍摄结束,看到边上的姐妹把坐在草地上的她抱起时,才知道这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姑娘。而且,也不是一位待嫁新娘,只是为圆自己婚纱梦,由杜桥旗袍协会组织的一个爱心“圆梦”活动。我惊讶她明媚笑容里的那份真诚,红色的婚纱映衬着她的脸,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她仰望着蓝天,喃喃自语:开心,真的开心,穿上婚纱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风扬起红色的裙踞,她的黑眼睛盛满笑意,她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光泽。
一、失重的往事
她叫王美英,一位来自杜桥的农家姑娘。二十年前,正值花样年华。初中毕业的她,怀揣美丽的梦想,从小镇来到省城杭州。城市的高楼和闪烁的霓虹,让她对这一切都充满新鲜和好奇。白天,她跟师傅学做裁缝,晚上跟伙伴漫步在风景优美的西子湖畔。她喜欢把学裁缝称做手艺,学好手艺,不仅可以把自己打份的美美的,还可以把这份美传递给更多的人。既能赚钱又能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在杭州跟师傅学了二年,美英回到自己的老家,信心满满地想为自己扬起创业的风帆。然而,谁也想不到,命运却和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九月的沿海小镇,空气里浮荡着桂花的香气,刚从河边洗衣回来的她,轻快地端着盆子,嘴里哼着歌曲。在自家的阳台上,她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在凉衣架上。突然,一脚踏空,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从二楼的阳台上跌落下来。这一跌,把她的人生跌到了谷底。当时的她在重症病房昏迷了几天几夜,醒来后,看着自己头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她庆幸自己还活着,她以为自己不久后就会象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但她错了,她不仅头部受伤,坐骨神经受损。那双可以踩缝纫机,可以远行的脚,却已经失去知觉。医生宣布:你这辈子就只能跟轮椅作伴,而且因坐骨神经受损,大小便也会失禁。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望着医院头顶那盏惨白的灯,她忍不住失声大哭。她才十九岁,人生的美好才刚刚开始,难道这一辈子就这样瘫躺在床上。她想到了死,她不想这么活着,她不想拖累家人。可是抬头看到母亲那双温热的眼睛,两鬓的白发,她又不忍心。每次母亲总是帮她翻身、端水、方便。每天都要来回跑七八次。母亲不强壮,却要用尽全力照顾她。肉体上的疼痛可以承受,心灵上的那种痛,并不是轻易就能解除的。多少个夜晚,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她心中默默流泪。为什么不幸就这样降在我的身上呢?就这样,王美英在医院躺了一年,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痛苦和煎熬,最后还是拖着残疾的双腿回家了。
二、心若在,梦就在
有位哲学家曾经说过:你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你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你无法改变自己的容貌,但你可以展现自己的笑颜。命运给了你不幸和苍凉,坚强的人依然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当狂风暴雨来临时,你可以选择绽放,也可以选择枯萎。
回家后,经过母亲和亲人们不断地开导和鼓励下,王美英开始反省,命运给了我这样的人生,难道我就可以屈服吗?我下肢瘫痪了,不是还有思想还有一双手吗?我绝不能长此这样下去,我必须向命运挑战。苦难的经历一定会铸就不同的人生,不管未来如何,一定要给自己信心和勇气。看着母亲劳累的身影,她暗暗告诫自己:你不会永远是一个累赘废人!你一定能自强起来!
一个人一旦树立了信念,那灰暗的地狱之光立刻遁迹无形。王美英不再哭泣,“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这是海明威说的,她开始一次一次地锻炼自己的意志。她不再无助地躺要床上,她要练习自己独立翻身,她要用双手给自己撑出一片天地。她从静卧在床上到能动,再自己起来坐在轮椅上,然后自己摇着轮椅出去“散步”,这其中的艰辛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但她还是坚强地挺过来了。至此,她开始了劫难后的生活。她让母亲给她找活儿干,腿不行还有一双手在,她趴在床上,一次次练习穿珠片、缝眼镜带。趴在床上久了,胸被挤压着,呼吸难受,她就用手臂撑着,艰难地翻身。趴三个小时翻一下身,终于,她可以把珠片穿起来了,把眼镜带缝起来。虽然很艰难很费力,但她可以做事了,可以自食其力,可以靠自己的手挣钱。第一次拿到自己动手赚来的钱时,许久不见的笑容,终于在她的脸上出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学会了上网,她的世界开始宽阔起来。在网上,她结交了一些跟她一样的残疾朋友,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他们的心真大,他们的世界色彩缤纷,他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他们聊天、谈心,积极向上。面对生活、面对自己的未来。王美英的脸上浮起了开心的笑容。
三、爱的奉献
在失意中振作起来的王美英,恢复了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她不再叹息命运的不公,她要坚强地活出自我。她参加镇里组织的公益活动,她给远方的残疾朋友寄钱,寄海鲜;她鼓励那些因残疾而走不出阴影的朋友;她捐钱给汶川地震的灾区朋友;她坐上轮椅去看外面的世界。她一人一票一轮椅,坐上开往乌镇的大巴。她要精彩地活着,她要更轻松、更积极去珍惜去享受人生的乐趣。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朝着阳光的方向大步走,所有阴影都会被你甩在身后。经历过磨难的王美英,更懂得生命的不易,她的脸上始终是挂着微笑。那天,我随朋友走进了美英的家,她早早地坐在轮椅上等我们,穿一件蓝色背心,黑发被卷在脑后,脸上的神情是愉快的。她说话声音悦耳,笑声是甜美的,你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位坐了二十年轮椅的人。她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美美。我要美美地活着,美美地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奇怪她怎么去看外面的世界,她说:可以啊。我坐轮椅,去过绍兴,去过乌镇,去过杭州,去过诸暨。我一路上遇到的全是好心人:“下车有人帮,上车有人抱”。那些义工看到我都会自动伸出援助的手。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身边的人都很关心我。
她说:有一次搭车去外地,杜桥车站的大巴司机知道我行动不方便,特地把大车开到我居住的村口。那时我真的很感动,为他们的真诚,为他们对我伸出援助的手。我现在用的电脑,也是一位爱心人士捐赠的。还有杜桥旗袍协会的姐妹们,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希望自己能穿上婚纱,美美地拍一套婚纱照,没想到旗袍协会的姐妹们就帮我实现。我的假肢是十年前按装的,因为时间久了,许多地方都破损了,协会的姐妹们在一天时间就捐了一万三千多的钱,给我一副崭新的假肢。她们无私的奉献和关爱,让我更加积极的面对生活、面对自己的人生!我也尽自己的力量来回报社会对我的关爱。
心态怎样,世界就怎样。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得更美好。王美英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她感受到的是人间的大爱,她看到的是明媚而美好的人间。在她身上,我们也看到不是残疾的肢体,而是一个快乐的灵魂。她说“我虽然残疾了,但不是一个废人,我可以和健全人一样享受阳光和雨露,享受友情和温暖。”这是王美英从生活中悟出来的。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残疾姑娘积极上榜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