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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难忘一家人

时间:2020-10-18 17:23:48    来源:
原创: 邵宏伟  墨上尘事
 
经过许多个冬天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自己再躲不过雪,无论我蜷缩在屋子里,还是远在冬天的另一个地方,纷纷扬扬的雪,都会落在我正经历的一段岁月里。当一个人的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时,他便无法照管好自己。
——刘亮程 《寒风吹彻》

1976年,是中国历史上非同寻常的一年。东北吉林落下陨石雨;云南龙陵、四川松潘、河北唐山先后发生大地震;党和国家最重要的三个领导人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相继逝世;文化大革命接近尾声……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悲痛、担忧、迷茫之中……
 
那年秋天,我家也经历了一场劫难,父亲得了重病,住进了县城医院。母亲日夜陪护、伺候在病床前,家里由最大的二姐支撑着。一天,二姐打发哥哥给医院的父母送东西,叫我也跟着去,因为我的暑假快要结束,二姐想让我看望一下病中的父亲和守护的母亲。也就是这次进城,使我结识了一户终身难忘的城市人家。
 
那天,我们大清早就出发了。哥哥吆着毛驴车行进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八九岁的我坐在车上,根本没有多少意识去想父亲的病情如何,心里一直被这平生第一次进城的兴奋和激动充斥着……
 
小半晌的时候,我们进了县城,到了医院。见过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和满脸憔悴的母亲后,哥哥卸下东西和父母聊了一会就返回了。母亲把我留了下来,说让我玩几天,等下次家里来人再把我接回去。
 
那时候,是大集体的计划经济年代,物资匮乏,人民的生活都很贫穷。像我们县城里面,只有一个县联社,一个百货公司和两家国营商店售货;饭馆也仅有两个,一个汉餐的,一个清餐的,都是国营。由于给父亲看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其实也没啥积蓄),还欠了外债。因此,母亲没能带我去“下馆子”,就在医院内的简易火炉上,给我们做了顿西红柿鸡蛋疙瘩面。我吃完饭,在医院内外跑进跑出玩了大半天,到傍晚的时候,母亲把我带到了一户城里人家。
 
进了这户人家的门,我一看,原来这家人我是认识的。因为这家的主人张大叔当年从西安老家来新疆工作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临时住在我们村。一家七口人,五个孩子和我们家最上面的五个孩子年龄相仿。大儿子高中毕业作为知青在我们村插队,其它孩子都还在上学。张大叔在县银行工作(后来当了行长),张大妈在家操持家务,有空也经常出去打临工。我们今天去的是张大叔单位给他们家在县城分配的两间平房。母亲是来给我借宿的,因为,医院没地方住,我们家在县城又没有亲戚,只有张大叔家是认识的。母亲很难为情地说明来意后,张大叔张大妈根本没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了。母亲说了好多感谢的话,临走时还嘱咐我不要乱跑,要听大叔大妈的话,吃饭的时候就到医院去。
 
张大叔有个小儿子,比我大二岁多,小名叫成子。小成子是个机灵、善良的孩子,他几乎每天都带我出去玩,逛了这道街,又钻那条巷。饿了,我俩就搜出口袋里的一二毛钱买个冰棍、山楂片或花糖吃。那时一毛钱能买八个特别甜的水果糖呢。有时实在搜不出钱了,小成子就说:走,偷个西瓜去。两个人摸溜到卖瓜人的瓜堆前,小成子抱起个西瓜,用手指左弹弹右弹弹佯装选瓜,眼睛却不时地扫视着卖瓜人。一看卖瓜人忙着给别人称瓜找钱,他就顺势把瓜递到躲在他身后的我的手里,我虽然心突突突跳得很厉害,但还是把瓜抱着走了……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小成子带我到县城俱乐部看了平生第一场室内电影。因为,那时在村里看电影只能看露天的,而且有时到乡上或外村看还要跑很远的路,要是碰上刮风下雨,那就更糟了。如今却能进到二层楼格局的俱乐部看,悠然地坐在靠背椅上,前面的银幕又大,坐在哪个坐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如此这般享受,那个喜悦的心情、那个美妙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现在我还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叫《火车司机的儿子》。那是一部朝鲜影片,讲述的是朝鲜战争期间,以明浩为代表的几个少年,配合他们的父辈,在敌人后方的铁路上,用他们的机智勇敢,破坏了敌人的运输任务,为朝鲜战争的胜利立下了很大功劳。
 
小成子的上面有一对双胞胎姐姐,大兰小兰。每当我和小成逛够了大街,傍晚回去后,她们总是做一锅汤揪片子大伙吃。至今我还记得他们家那吃饭的大搪瓷碗,碗的外部是白底上布满碎绿点颜色的图案。我和他们一家人吃着饭,说笑着,早忘记了母亲要我回医院吃饭的事。晚上,睡在他们家的炕上,我们相互讲故事,猜谜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张大叔是一个善解人意、和蔼可亲的人。有一次,我晚上睡觉不小心把被子尿湿了一小片,张大叔早晨叠被子的时候,我心里忐忑不安,想着至少要挨一顿骂。但他叠的时候发现了像没发现一样,就把被子叠好落了起来。那年的中秋节来得比较早,是九月初。由于家里太忙没有人来接我,我就在张大叔家过的中秋节。那天还有大兰姐的一个女同学秀萍也住在他们家。秀萍是体育特长生,是来住一宿准备第二天到州上参加体校招生考试的。吃过晚饭,张大叔给我们切了甜瓜和西瓜后,又给我们每个孩子一人发了一份中秋礼物,一块月饼,一个苹果,四颗糖(水果、牛奶的各二颗)。
 
看着张大叔,我又想起当年他住在我们村给我理发的事。村里的人都不会理发,而张大叔却有这业余手艺。那是春节前夕的一天下午,我到张大叔家去理发。张大叔很耐心地给我理了个小平头,临走时,张大妈还给我用报纸包了一块猪肉,说带回家过年炒了吃。那块肉虽然没有多少,但在那个“三大差别”特别严重的年代,一个干部工人之家,给一个萍水相逢的贫困农民人家送点好吃的,那该是多大的友善,多大的温情啊!
 
日月穿梭,时光飞逝。八十年代末,张大叔退休后,也许他厌倦了城市麻将牌九、推杯换盏的无聊生活,在我们村开辟了十多亩荒地,用土墙围成田园。园里种了麦子、红花、蔬菜等农作物,院墙周围植了杨树、杏树等好多树。园子旁边盖了二三间土屋,还养鸡养鸭,过起了陶渊明“世外桃园”般的日子……这种田园生活大概持续了十余年,老两口先后去世。村里人和两位老人的子女,按张大叔的遗愿,把他们埋在了和自己的树园土屋隔路相望的小山坳里,也许是为了长久的守望吧。
 
张大叔家的大儿子,77年恢复高考后和另一位女知青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他们是我县那届唯一考上大学的两个高中生。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县城工作,现在已经退休携家眷搬到了外地。张大叔的大女儿最后随丈夫移民到加拿大,兰兰姐妹和小成子高中或中专毕业后都到外地的大中城市工作、生活。
 
四十年过去了,家乡的山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家乡的小河依然日夜不停地流淌;但家乡的城市已是街道纵横、楼房林立、广场幽雅、公园别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漫步在大街小巷,已经寻不见当年的温馨小屋;路过影院的大门口,仿佛又看到了“火车司机的儿子”……不,是看到了带我看“司机儿子”的那个可爱的追风少年……
 
岁月啊,为什么如此残酷——转瞬间,物非人非,黑发白头,甚至是阴阳两重天?但岁月,我要告诉你,你带走的只是时光,永远也带不走常驻我心底的那份感动,那份温暖,那份思念……
 
愿当年的一家人,在地下的,入土为安、魂灵常宁;在人间的,别来无痒、花好月圆!
 
永远难忘的一家人!
 
邵宏伟,昵称: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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