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齐君莉
时光如流,又至岁末,回头凝望生命旅程中的一个个节点,总有几抹亮色在闪耀,那是这一路走来,始终让你目光如矩、信心满怀,给你启迪、予你力量的人和事。
认识她、熟悉她、成为好友是近两年的事情。去年年底,我回故乡西安参加全国“楼观杯”征文大赛颁奖后,因家在西安,返城时遂邀她一路同行,在送她到了西安火车站的酒店后才道别回家。此后的日子,我们偶有联系。后来从公众号上陆续看到她的作品,接着我开始读她的诗,关注她微信朋友圈的动态,从她分享的图片里、诗行里,我看到了她质朴传神的一种人生状态——不知疲惫的参加各种奉献活动,又精神抖擞的拼搏在岗位上。
“在浮华的人世间,追寻那朵叫南山的云,丁香花开的夜晚,衔一缕月光,吹奏如歌的岁月,背着行囊,踏着无歌的行板,在四季轮回的红尘前行,不忘初心。”正如她在《我是孤独的旅行者》里的诉说一样,她的脚下只有路,而这条路上,无论是荆棘丛生还是坎坷不平,她所想到的、为之不懈的只有前行。在我心里,远方的她必定是一个时刻充满激情、永远斗志昂扬的女人。
今年仲夏,我们相约一起前往云南参加《东方散文》的大理笔会,这期间,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短短几天时间,我们从悠悠往事聊到未来可期,从各自的工作谈到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总是不到深夜语不休。在云贵高原凉爽的夜色中,我们打车前往大理古城,在古城的老街上边走边聊,为一件衣服和店家讨价还价,为十块钱买的一个小菠萝而后悔,为淘得一件小饰品兴奋不已……在洱海边、在双廊、在崇圣寺外,我们从风景谈到崇圣寺的历史,又从历史折回当下的环境治理,想到的随口就说,毫无顾忌。在白族扎染村,因为想买一件床单,我们不厌其烦的挑了近一个小时。看到景色稍稍漂亮的地方,既而摆着各种姿势拍照,随心随性,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两天下来,我感觉她应该和我一样,是一个身体健康且事事都身体力行、外表坚强又不肯示弱的女人。谁知在双廊合影时,我伸出胳膊准备揽住她肩膀的一瞬间,她突然一个趔趄、表情痛苦的叫了一声,一时间我手足无措。后来我才得知,这几年她动过多次手术,肩上的刀口还没好,身体极差,但为了心中的文学梦,从祖国东南的福建霞浦一路奔波而来。
我一直觉得写诗的女子大都是敏感、娇柔的,可她却不然。几天来我们早出晚归,她并未说过一句有关自己身体不适的话。去双廊的途中,她还时不时地和开出租车的白族司机开着玩笑,客气的邀请人家一起吃饭。
“曾经我是那么热爱,热爱春的窈窕和艳丽,热爱夏的繁华和蓬勃,热爱秋的丰腴和成熟,如今,我只想来一场冬雪,埋葬所有的不该和肮脏,最好来个冰冻三尺,封冻所有的悸动和迷惑,这让我心生惭愧的、白茫茫的干净和安宁,才是值得让用生命去热爱的。”她在诗《热爱》中这样写道。爱阳光升起的每个清晨,爱晚霞漫天的每个落日,爱就是对生命最坚定的回答。在我眼里,她始终是一个用力拥抱生活、回味生活的女人。
她是畲族人,西北生长的我,接触的少数民族也不少,有回族、维吾尔族,身边还有壮族、满族的同事,但作为人口较少、居住在南方的畲族却了解甚少,也从未真正的接触过,所以,我好奇地百度了畲族的有关禁忌、图腾等一些信息。也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地观察过她,除了闽地紫外线和身体病痛折磨的皮肤稍稍偏黑些外,她端庄大气,是一个越看越好看、非常耐看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她有异于常人的习惯。
大理回来不久,我收到了她的诗集《阮的梦》,浅绿色的封面清新淡雅,画面中站立着一位女子,背影匆匆,步履坚毅。恍惚中,我眼前是她生长的那片土地,她一个人行走在街巷,任耳边风来、身旁花香,自顾的为工作奔忙;或是站在山腰的一处开阔地,眺望远方的大海,任思绪飞扬。翻开诗集,细细品读,有情感、有风物、有体味,更有变幻的时光。这一篇篇简短的诗行,是一个女人的心灵寄语、是对岁月的丰厚回馈、是她脚步着地的铿锵声响和一路走来的意味深长。
她在漳州浦南中学任段长。去年,作为民盟成员的她,在福建省统战部的委派下担任霞浦县工信局主管企业服务的副局长、霞浦六中的副校长。在霞浦,她常常深入企业进行惠企政策宣传,了解企业发展情况和面临的困难,搭起政府和企业沟通的桥梁,为霞浦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兢兢业业的工作。
一天夜里,我想很久没有和她通话了,便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却传来她虚弱的声音,我知道,连续的奔走实在不利于身体正在恢复的她。于是,简单的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让她早点歇息。哪知第二天她又到企业走访了,心疼之余,我亦释然。她就是这样的为事执着的女人,有责就要尽责、就要认真去完成,不然惶恐不安。她的身影还时常出现在霞浦的贫困村,在工信局定点扶贫的盐田乡洋边村,她四处奔走,为村里的茶叶寻找销路,当看到茶叶有销路时,她比自己获了大奖还高兴,大半夜的打电话告诉我,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在大理时她告诉我说想多宣传霞浦、宣传畲族文化,筹办一场文学创作笔会,她在微信朋友圈里也有过这样的表达 “我一直有个信念,那就是竭尽所能让世界知道这方土地有多美丽。”我以为这只是她的一个愿望而已,更何况作为一个少数民族作家、诗人,她笔下的文字也是一种传播、一种宣传。要举办一场稍有规模的文学创作笔会不是说办就能举办的,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难度可想而知。在我看来,她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初冬的一天,我收到她邀请我去参加“福宁乡愁”文创活动的消息,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这场盛会真就拉开了序幕。从寒意阵阵的长江之滨到了依旧温暖的福建霞浦,我们又一次相聚了。开幕式中,我听到她声情并茂的演讲,这深情的话语中饱含了她对民族的热爱、对霞浦的热爱、对事业的热爱、对文学的热爱。在霞浦,我们到了畲族上水村、半月里、南塘村等地方采风,了解畲族民俗风情,看滩涂美景,品尝畲家乌米饭,沉醉在独特的文化和民风中,久久不愿离开。
在去崇儒乡上水村的途中,她忽然身体不适,只好下车返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一酸,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从四处牵线搭桥的活动筹备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齐聚一堂,再到采风活动吃、住、行等行程安排的大小事宜,她倾注了全身心的情感和力量。活动圆满结束后,她亲自送我们上车返回,告别的那一刻,我好想问:“不顾身体的付出这么多,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这就是她,如果说平日工作之余的诗词歌赋是人生小我、是自我价值的体现;那么凭一己之力,为民族擎旗、为时代放歌、为一方土地的繁荣贡献力量,这才是她的大情怀、大梦想和人生抉择。
她是蓝惠娟,福建漳州人,我的畲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