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海林
在应是冰天雪地的季节,忽然想到了麻雀,你说奇不奇怪。
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
在北方缺水的大地上,除了四季分明这一特点比较突出,似乎再难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如果把江南比作温柔妩媚诗情画意娇滴滴的女子,那么北方绝对是一个粗犷不羁不饰雕琢大咧咧的汉子了。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名贵的鸟类是不大愿意光顾的,只有不爱挑剔的麻雀才成群成群地在这里忙碌地生活着,一代代繁衍生息着,在这空旷的天地间飞翔出一幅幅富有生气的画作来,一年四季,无一例外。虽也偶有喜鹊、燕子之类的鸟儿来天空作画,但总没有麻雀的阵势与无处不在的热闹。
房檐下,屋顶上,院子里街道旁的树梢上,电线上,田野里,到处都活跃着它们的影子。一到庄稼快要成熟的季节,它们会组团——组成大团——它们是一个家族的所有成员吗?乌泱泱呼啦啦灵敏地到庄稼地里祸害庄稼,它们于是成了农人眼里的钉子,恨得牙痒痒却也找不出好办法解决,只好在地里守着,等它们一出现就轰走作罢,一直到庄稼完全成熟收回了家才得消停。其余的时间,基本还能和睦相处,人鸟相安无事。于是,叽叽喳喳身影随处可见的麻雀们也算得上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了。
说人鸟相安无事,其实是比较自私的说法,是基于麻雀不祸害人类而言的,对于麻雀来说,实则人类并没有那么友好:
捕成鸟。拿个弹弓,瞄准停歇在树上,屋头上,或者别的任何一个地方的麻雀,使麻雀一瞬间成为了猎物;下雪天,扫开一块雪地,撒些粮食,支个箩筐,见麻雀进了箩筐,一拉系在箩筐上的绳,麻雀就成了隐在暗处捕鸟者的囊中之物——闰土曾经给鲁迅讲述捕鸟的事情,那时是多么羡慕闰土能够见识种类繁多的鸟类们呀:稻鸡、角鸡、鹁鸪、蓝背,听着名字都喜欢。可这里只有其貌不扬的麻雀可捕,人们总是捕来炸了煮了享口福,或给小孩子做玩物。而麻雀是很刚烈的,宁愿饿死,也不苟活,如果不放它,在隔不了两三天的清晨或黄昏,午前或午后,就会发现那只脚上被拴了线绳或被关在笼子里的麻雀,已然一动不动了。可人们还是会继续捕猎,继续看着它们丢命断魂,没有一点疼惜之意。
捉幼鸟。幼雏还没出窝,趁着羽翼未丰,把黄嘴叉子从窝里捉来,带回去喂养,日子久了,黄嘴叉子渐渐长大,竟然恋人儿了,依恋着捉拿它回来的人,不离不弃,你伸出手指,它会亲昵地立于手指上,歪着小脑袋,亮着黑溜溜的眼睛端详你,一副可爱的模样,它没有享受过与同类同生共活的乐趣,没有领略过天空里自由飞翔的幸福,安于一隅,偷生且乐,不识愁滋味,倒也安然。
掏鸟蛋。有多少人会忆起掏鸟蛋煮了吃的童年往事?鸟儿们连睁开眼看一眼世界的权利都没有,就被人消灭了。
谁还敢说,人类与麻雀相安无事?
客观来讲,在麻雀看来,它们吃粮食作物的子实与吃草类的子实是没什么区别的,它们怎么会懂得那些子实是农人春种夏耘秋收冬藏辛苦劳作换来的食物呢?它们怎么会理解人类的行为与生存方式?它们的“祸害”粮食,实在应该属于不知而为。而况,害虫才是它们食物的主要部分呢——虽然它们吃害虫并不是为了讨好人类,它们有它们的生存方式,并不会知道也不会考虑什么是对人类有益的,什么是有害的。而人类呢?维护自己的利益之余,理所当然的侵害着麻雀,还有自然界的其它众多物种。麻雀对人类造成的被人类认为的伤害属于不知觉,而人类对麻雀的伤害属于有知觉,相比之下,谁更应该反省?
在漫漫长长的一个个暖冬,总希望着雪花会像从前一样,一到北风吹来,就会漫天飞舞,随意飞扬,营造一个神奇的世界,可是,这,竟成了一种奢望,偶有一场雪降临,竟然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了。无雪,那就欣赏鸟儿飞舞吧,认真寻找过后,才发现,麻雀,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简介:
张海林,一个完美主义的幻想者,一直走在路上,一直用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