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傍晚,落日早早地便失去了盛夏的刚劲,竭力地想从昏暗的云层中挣脱出来,希望在夜幕降临之前为万物撒下最后一抹余晖。街道上南来北往的车群,在粗犷的轰鸣声中川流不息,诉说着无尽的忙碌。路边,盘根交错着几棵苍老的榕树,泛黄的枯叶不时地从枝桠间凋落,掠过行人的眉梢。偶尔一阵微风拂过,不自觉地席落在灌木丛中,便又成就了一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壮举。人头攒动的校门口,早已集结了一帮稚嫩的孩童,三五成群地在学归的路上尽情地嬉笑作伴,爽朗的笑声似乎褪却了冬日的严寒。彼时,冬的寂寥与悲壮相织,寒冷与火热交融,已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我独自一人行进在冬日的古城中。伯先路两侧的民国宅院遥相以对,虽然经历了数载的战火洗礼与风雨侵蚀,依旧坚挺如故。充分昭示着建筑者的无穷智慧。巷陌纵深的小巷在古宅的楼间迂回蜿蜒,一眼看不到尽头,只得顺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向前徐徐地摸索。残损的巷壁上残痕斑斑,已不能辨别出它的原形。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在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后,早已风烛残年,满目疮痍。这充分印证了那句话“建筑是凝固的诗,庄重沉稳,带着岁月的沧桑。”徜徉在这深巷群中,极力地想看清每一片青砖绿瓦,踏遍每一处羊肠小道,叩开每一扇檀香木门。让躁动的心在此刻沉静,让忙碌的躯体在此处归隐,让身心伴着似水的流年掠过那万千浮华,与过往的岁月结伴而行,细数旧时的尘埃。既不愿去追名逐利,也不想去惊世骇俗,忘却世俗的烦恼与纷争,让那一番古韵在心头搁浅。静静地品,细细地尝,躲进小巷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此刻,湮没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中。儿时因父母在创业初期,无暇顾及我,于是便自己寻乐。时常趁着家中无人之际,约上两三个小伙伴在家门口的小巷中你躲我藏,远远地看着寻人者焦急的神态,弱小的心灵便获得了大大的满足感,快乐在那时便是如此的简单!这样的场景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古城的风韵总是在静谧中凸显深邃。抚动尘封的琴弦,一阙西津古渡曲,一部岁月风华史。曾几何时,当此起彼伏的浪涛漫过浅滩的流沙,江水清澈的褶裙撩拨纤夫的脚踝;当满载而归的客商在此驻足,闲坐在江岸的酒肆里畅谈近日的见闻;当衣着圣洁的传教士手捧圣经;奔走于忙碌的码头中宣扬基督的宏德。西津渡,已然悄悄地铺开了卷轴,挥洒着丹青,细画着别具一格的“清明上河图”。它融天然和人文于一身,汇西式和东方于一体。将古城的文化底蕴完美地织就在巨幅长卷中。正如每一座古城曾经都流淌过属于自己的一汪清水。君不见,浔阳江边,夜下行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琵琶秋瑟瑟”,白乐天一曲《琵琶行》唱出了多少风流韵事。君不见,秦淮河畔,画舫凌波。“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桨声灯影照亮了多少亭台轩榭里的儿女情长。比起它们,西津古渡的江水可能没有多少值得吟风弄月之处。然而,这就是西津渡的独领风骚之处,它无需文人墨客在此舞文弄墨,为它谱就锦绣文章。更不必痴男怨女在此遗帕惹相思,演绎千古情缘。“此处无声胜有声”数百年来它就这样默默地在史海中钩沉,以普通民众的生活为剧本,讲诉着最朴实的西津故事。
偶然,迎面走来一对青年男女。
“让你多穿点,就是不听话!”男子一边埋怨旁边的女子,一边连忙脱下外套迅即披在女子的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说了多少遍了,啰嗦不?”女子一边笑嘻嘻地回应着,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男子。
在短暂的对话中,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我身旁擦肩而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我想,这就是西津渡式的爱情吧!它如同西津渡一样质朴而又纯真。举手投足之间饱含人世间最动容的温情。其实,夫妻之间本就如此!渴了,为她捧上一杯茶;饿了,为她盛上一碗饭;冷了,为她披上一件衣。当这些看似微乎其微的举动,固化为一种生活习惯时。心中便有了一分长久的牵挂。久而久之,在岁月的年轮中,爱情的甜蜜也就慢慢地释放出亲情般的温暖,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缘由吧!生活的美学无处不藏身!
“镇江,一个美的让你吃醋的城市”当旅者闲懒的脚步在古城的街道中停留时,随处可见这样的一句宣传语。梁武儒帝乡,山水人文城!在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积淀的东吴之地中处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古色古韵。座落在街头巷尾的老屋是最经典的桥段,遗留在北固山脚的碑石是最真实的典籍,屹立在金山湖畔的古刹是最巍峨的史诗。它们如同一根根凌乱的丝线,将古城散落的片段有序地穿梭起来,编织一幅鲜活的云锦。让远赴这里的游者惊艳叫绝,流连忘返!
冬日的古城,景美,人更美。
黄昏中的镇江,夕阳遍地洒……
作者简介:陆伟,1991年生